小松凛奈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披散着白色长发,额前还捆着一圈圈绷带的瘦长男性。
他穿着西装马甲,只一眼扫去,便觉得他像是个专业的私人执事一般,只是那股偏执的味道,又让他显得有些诡谲了起来。
像是个疯子啊。
小松凛奈面无表情地评价,脑海中收到了思想与讯息实在太多,眨眼间就如同快要炸裂一般,让她很难一一分辨开来。
至少,眼前并没有给她分辨的时间。
以致于,黑发少女自己也很难确定,她如今到底是保持着小松凛奈的意志,还是被黑杯的污泥所浸染后的意志。
记忆隐约从深处翻涌而上,她还能记得研究所的白大褂们,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毫无顾忌地向她许愿。
最初是微不足道的糖果食物,慢慢地,贪婪的情绪便溢于言表,再也难以遮挡。
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
小松凛奈记不起来崩坏是从何时出现。
只是突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知道自己可以彻底离开研究所了。
双腿甫一踏出研究所,身后就如同什么电影剧情般轰地炸裂开来,火光倒映在她的眼中,竟显得如同墨色般清冷又萧瑟。
自由啊。
那么下一步,应该是要活下去吧。
“……现在还不是你离开的时候,所以麻烦这位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眼前的瘦长的男性仍然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小松凛奈也十分自我地沉浸于自己杂乱的思绪之中。
黑洞洞的双眸在黑暗中如同一汪死水,看不见任何波澜泛起,伊万却毫无察觉,毕竟这与他的目的毫无关系。
小松凛奈漫不经心地想着。
眼前的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呢?
……啊,对了,那时为了调查多多良先生的事情,还在苇中学园那里遇见过对方呢。
她冷淡地扫过伊万,顿了顿,突然扯开了一个微笑,带着几分浅薄的蛊惑味道,小松凛奈询问道:“你也是来许愿的吗?”
伊万愣了愣,倒没想到小松凛奈开口会是这样的话语。
“许愿?”他捂着脸哈哈大笑了起来,动作幅度极大的仰了下来,柔顺的白色发丝划过空中,像是散落开来的雪花般,“我的愿望……自然是由我的主人实现了啊。”
“啊,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人,他的身姿是多么的高洁啊。”
小松凛奈微微垂眸,对他关于费奥多尔的一干吹捧都没什么兴趣。
少女抬腿便要离开,情绪转变得非常迅速,一瞬间的笑意很快就化为虚无的冷漠。
“等等。”伊万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伸出手拦住了小松凛奈,“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小松凛奈叹了叹,颇为无奈。
还真是麻烦啊,这种偏执地只为了一个人奉献的类型,实在是让她觉得头大。
那么——
“可是,我也赶时间呢。”
少女的立足之处,突然极快地增值出了淤泥般的黑色液体,像是岩浆涌动般时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温度变化。
伊万颇为忌惮地垂了垂眸,很快使用自己的能力,将小松凛奈给包裹了起来。
“异能力——[断崖]。”参差不齐的巨石自地面径直升起,如同刀切般平整,却又林立着不少碎裂般的细小裂痕,没多久就将小松凛奈整个人连带涌现的黑泥都围了起来,连顶部的一点透气的空间都没留。
少女叹了叹,这么决绝,如果不是她,难道是要在这里坐等窒息而死吗?
这样一根筋的人类,真的好……难得一见啊。
一瞬间,脑海中的混杂思想也像是因为眼前颇为无言以对的情形,而暂停了一瞬。
空荡荡的思绪让少女感觉良好,黑洞洞的瞳仁也有一瞬转换回了原本澄澈的青褐瞳色。
只是没多久,这颜色最终还是没有敌过浸染而上的墨色。
黑发少女抬起白玉般莹白的指节,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庞,似乎有几分苦恼。
伊万在外面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祈祷,双眼中却是一片狂乱,口中念叨着的也是费奥多尔的名字。
“我的主人,一切都已经为您准备完毕。”
下一秒——
如同骤雨般的碎石在他眼前崩裂而落。
嘭——!!
不……这怎么可能……他的异能力[断崖],所制造出的巨石都是坚不可摧的,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摧毁!?
黑色的污浊液体黏黏糊糊地从裂口处渗漏而出,没多久就将整个石块都染成了同样的墨色。
“真是的……你会不会做人啊。”
少女娇嗔的抱怨声传了出来,声调有些软乎乎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般,却让伊万有些背部发毛。
“怎么能把人密不透风的关起来呢?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要逃——
伊万毫不犹豫地一个后撤步向后跃去,扬起的发丝慢了一步,很快被溅射而出的污泥所灼蚀,切口整齐地断裂了开来。
“唔……不愧是费奥多尔大人想要获得的东西呢。”
白皙的指节从孔隙中伸出,只稍稍用力,被腐蚀之后脆弱不堪的墙壁便如同纸般破碎开来,如同风化后的古旧砂石般随风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