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延,你追到云城来,到底想找我做什么?”柏珥回过神,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还是说,你要给我解释?”
说完,柏珥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轻笑,“都快十年了,这个解释,会不会太晚?”
肖延盯着眼前人的面容,神色有些复杂。
近十年的时间,柏珥的身上,少了年少时的青涩感。他对着自己的一言一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快笑意。时至今日,人虽未变,可两人间的隔阂,早就无法修复。
“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柏珥顿了顿,嗤笑道,“是想让我原谅你,然后再让你欺骗一遍吗?还是嫌我供给你们肖家的血不够多?”
肖延闻言,急着上前靠近他,“柏珥,当年阿彻命悬一线,长老们是找了我好多次,我是被逼急了,才……”
“够了!”柏珥脸上显出怒意,“肖彻先天不足,能好好活着,命就显得珍贵?你们肖家的长辈自私自利,不愿意舍灵力去救。所以就该拿我的命,去填补他的命?”
柏珥积压在心底的怒意爆发,肖延听见这一番话,懊悔无言。
在妖界,肖家也算是一大家族。
百年以来,累积的家业厚实。而肖延,则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晚辈。肖延口中的阿彻,是肖家妖族的旁支晚辈,因为先天不足,他的父母无力抚养,恳求了好久。这才让肖彻养在族长身边,以求庇佑。
可以说,他和肖延,一起长大的竹马。肖彻一直体弱,但也顽强,一直没威胁到生命。直到他们十八岁那样,肖彻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
“肖延,我当年是信任你,所以才愿意把一切的秘密都告诉你。”柏珥想起往事,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可我从没想过,你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一场预谋。”
年少时光,谁都有过懵懂春心,连柏珥也不例外。
相处的两年时间里,柏珥是对他有了些暧昧的情感。虽两人从未做过任何逾规的事情,可他一直以为,肖延对他,也是一样的。
现在想来,肖延对他的那些言行举止,或许就是故意而为之,才给了他莫大的错觉。
“柏珥,不是的!”肖彻猛然间拉住他的手臂,急切解释,“我待阿彻,就是看成弟弟,他和你是不同的!当年阿彻性命垂危,长老们和我说,你的血能够救他!”
凝聚兔族千年灵力祝祷的灵丹,融在了柏珥的骨血里。在灵力渐弱的妖界,柏珥的新鲜血液无疑是珍贵的存在。
“他们说,只需要一点,凝结成血丹给阿彻服下,就没事了。”肖延拧着眉头解释,“我是打算把你约出来,可我、可我根本没想到……”
长老们会为了利益,出尔反尔。甚至不顾柏珥的死活,打算抽尽他的血液炼丹。
柏珥用力抽回手,看着他,眼中失落尽显,“肖延,别编了。那个时候,你在那里……”
慢慢地,他眼神如同看向陌生人。
“你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肖延猛然一怔。
那时的肖延,是柏珥愿意放在心尖上的人,哪能分辨不出他的声音?
起初,躲在暗处的肖延确实冲出来反对,可很快,就架不住长老们的蛊惑,默许了这一切。
那正因为如此,柏珥才彻底陷入绝望,昏迷过去。
“这么多年,兔族几迁,可我都没出过妖界。再者,这一年,我也算在妖界和人世出了名。连名带姓,也没变脸整容,你会认不出我?”
“以你们肖家的实力,你若真想要找我,会找不到?”柏珥瞥向他,眼中一片澄明。仿佛所有的事情,他的心中都有了答案。
肖延神色紧绷,心底的懊恼、羞悔交织。
柏珥平静问,“……我猜猜,当年炼制的血丹不够用了?还是肖彻他,又快活不下去了?”
说道最后半句话时,肖延的神色一变。
柏珥瞧见他的神情,猜出个大概,淡笑,“肖延,无论是你此番前来,有没有图谋,我都劝你作罢。还有,回去告诉肖彻和那些长老,生死有命,灵力也是。”
“十年过去了,你们别想再利用我做任何事。”
说罢,就大跨步离去。
肖延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伸手捂住了脸。顺带的,遮住了脸上的失意。
当年,柏珥被救后,肖延才从巨大的虚无感中挣脱出来。他对柏珥,并非没有感觉,只是发现太迟,才错过了。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柏珥那临死虚弱的模样。
自责和愧疚,在他的心里一天天放大。这么多年,他一直陷在这个情绪里,无法自拔。他不敢去找柏珥,打扰他的生活。即便得知他出了妖界,成了人气明星,仍是默默关注他的消息。
他没有脸面去找柏珥,更无法去解释当年的过程。
要不是那日在停车场的偶遇,兴许这一会儿,两人还是没有交集。
偶遇之后,多年积压的情绪瞬间迸发。肖延一忍再忍,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柏珥在云城拍戏,所以才特意赶来,在此守候了一天。
可直至现在,肖延才真正明白,两人间,早已经真的形同陌路。当初那个陪着他的少年,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再也、再也回去了。
肖延站在原地失神,直至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