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夫妇两也过得十分拮据。尤其是在夫妇两都是白厅宫的常客,需要维持侯爵排场的情况下,玛丽·菲茨罗伊的存在便是个拖油瓶,差点让侯爵夫妇的关系分崩离析。
“我并不想放弃小玛丽的继承权。”怀孕后的弗朗西丝·布兰登比平日里更加敏感,甚至一开口便泪流不止:“在我的母亲死后,埃利诺便是我最后的心灵依靠。而小玛丽是埃利诺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放弃她。”
“可是多塞特侯爵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对吗?”威廉·都铎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利害:“即使玛丽·菲茨罗伊健康长大,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玛丽·菲茨罗伊意外夭亡,那么我父亲就会将责任都归于你们身上,然后剥夺你对于埃利诺·布兰登的遗产继承权,对吗?”
弗朗西丝·布兰登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威廉·都铎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而是直截了当道:“我会在请示父亲后,让布莱恩夫人去将我的被监护人接到圣詹姆斯宫,同时你们也要签署一份放弃对埃利诺·布兰登的财产继承权的文件。”
“殿下。”弗朗西丝·布兰登还想再些说什么,却被威廉·都铎十分粗暴地打断道:“亲爱的表姐,我会将国王陛下赠与埃利诺·布兰登的八千英镑分你一半,也希望你能在保守秘密的情况下,收好这笔钱,不要让你的丈夫知道。”
“是。”弗朗西丝·布兰登表情讪讪地随着威廉·都铎回到了王后的房间。
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挣扎后,安妮·博林终于分娩下一位王子,但是亨利八世还没来得及露出快乐的表情,就被助产士的苍白脸色,以及毫无啼哭声的安静氛围冻僵了肥胖的脸蛋。
环抱着襁褓的助产士将新生的小王子包了个密不透风,甚至都没来及遮掩上面的血迹。
“陛下。”哆哆嗦嗦的助产士顶着对死亡的恐惧挪到亨利八世的面前,迟疑道:“王后陛下生下个死胎,是个男孩。”
这一瞬间,亨利八世只觉得天旋地转,但是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当助产士将襁褓布掀起一角,让亨利八世看清死胎的样子时,年近半百的国王直接后仰到了手疾眼快的萨福克公爵的身上,一旁的宫廷医生赶紧对亨利八世进行抢救,将胡椒粉放到国王的鼻子底下,好让他尽快醒来。
“将这个孩子立刻带出去葬了。”打了一个喷嚏的亨利八世注意到屋内还有不明所以的大臣,所以强压着想要当场迸发的怒火,指着博林父子咬牙切齿道:“将他们投入伦敦塔,然后封闭王后的房间,让她无招不得出,也不许见客。”
“是。”最先行动起来的托马斯·克伦威尔让门口的侍卫将大惊失色的博林父子拿下,然后又将国王和屋里的一系列人员全都请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侍女照顾昏迷不醒的安妮·博林。
第47章
生产后的安妮·博林做了个美梦。在梦里,她还是那个骄傲妩媚的博林家女孩,在肯特郡的小道上踩过一众少女的羡慕眼神,挽着亨利·珀西或者乔治·博林的胳膊,任由清风勾起她崭新的裙子或者头纱,让无数男人都沉浸在她独有的法兰西式风情里,然后将数不胜数的名贵礼物双手奉上。
博林家的女孩不算是贵族中的上层,但是跟人口庞大的霍华德女孩相比,安妮·博林从未体验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因为她的父亲不仅是外交官更是家族中的独子,其祖辈也靠经商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所以安妮·博林从小过得比霍华德家的大部分表姐妹要优越,享受着这个时代里的女性很难接触到的教学资源与时尚的宫廷生活。
而且同父亲的另两个孩子相比,安妮·博林独树一帜的聪慧避免了次女总是会被忽略的命运。
托马斯·博林一直都将安妮·博林视作向上爬的阶梯,所以不遗余力地向次女灌输她应该嫁给伯爵侯爵乃至公爵的紫藤花理念。
其实不用父亲叮嘱,高傲的安妮·博林也不会看上平庸的男人,或是忍受自己忙碌于琐碎的家事与针线活。
她想要过着人上人的日子,想要在宫廷而不是乡村里发挥长处,所以初进英格兰宫廷的安妮·博林仔细挑选着自己的猎物,将目光放到了诺森伯兰伯爵的儿子亨利·珀西的身上。
同霍华德家族一般,珀西家族也是英格兰最著名的家族之一,甚至在血统上比霍华德家族更加古老纯正。因为珀西家族的祖辈能追溯到征服者威廉的得力干将威廉·德柏西,而霍华德家族的祖先威廉·霍华德只是一个在十三世纪末才步入政坛的平民律师,甚至霍华德家直到十五世纪才获得公爵身份,远不如珀西家族那般,靠着军功与国王的近臣之位步步高升,成为几代国王的左膀右臂。
安妮·博林对亨利·珀西的财富,见识,以及能力都感到十分的满意,决定嫁给他做一个贤妻,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婚后生活。
为此,她不介意与亨利·珀西秘密结婚,不介意被骂成不择手段的贱人。
只要目的达到了,别人的意见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然而千算万算的安妮·博林,却唯独算漏了诺森伯兰伯爵的意愿。
同那时的安妮·博林一般,亨利·珀西的底气全都来自于他们的家族。
如果亨利·珀西不是诺森伯兰伯爵的继承人,不是英格兰最有权势的家族中的一员,那么安妮·博林还会看上他吗?那么他还会在亨利八世的宫廷里过得如鱼得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