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硕稳稳的将账本收了,态度变得好了很多,忙对外面招呼道:“今天吩咐厨房,做些有特色的江南菜来。”
“好菜?”听得李硕的话,亢云秋眼睛一亮,很是开心的问道:“是要请我吃饭吗?”
“是啊,亢姑娘是山西人,肯定少尝南方菜,江南菜系之中,唯江浙菜最为清甜可口,精致宜人,顶适合女孩子,诸如韭菜炒螺蛳肉,春笋烧刀鱼,豆瓣烩觅菜,蟹粉狮子头,米粉蒸肉等等,都是在北方难能一见的美味。不知道亢姑娘,能否赏我这个宁波知府一份薄面呢?”李硕和亢云秋打趣道。
“我不付钱的哦。”亢云秋抱着算盘,一副精明无比的样子,临了还不放心的确认了一句,让李硕有些哭笑不得。合着我一个五品官,请你一个小丫头吃顿饭,还能找你要钱不成?
李硕看着亢云秋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嘴边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报告,眼神骤然一凝。
“建奴集结数万大军于辽阳,皇太极这是脑子又抽的什么风?”
而此时,在西安总制府内的李沐,也对着同样的报告皱着眉头,李沐的身边,站着两位参谋处的属下,除了总长孔胤植以外,还有个参谋吴三桂,不过两人均一言未发,似乎都在等待李沐的决定。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忙于朝中事务,对于建奴,确实有些忽视了。”李沐一边翻动着奏报,一边有些担忧的道:“皇太极此人,绝非易与之辈,晋兵配属的新战车还没有完成,我心里很是没底啊。”
“大人不是把晋兵的战车调给陇右军了?”吴三桂疑惑的道:“据说甘肃总兵马三跃将军带四万陇右军北伐河套,满眼都是规模庞大的战车阵,浩浩汤汤竟有数千辆之多,把鄂尔多斯和内喀尔喀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大人的最高机密,除了少数几人知晓外,对于其他人都是严格保密的。”孔胤植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还是会尊称李沐一声“大人”,毕竟虽然他也有个公爵的名头,但是实权和李沐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先帝临终前,曾经交给我一份珍贵的图纸。”李沐既然当着吴三桂的面提了这个事儿,自然就是无所谓他知晓与否,看着吴三桂那好奇的眼神,李沐轻笑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那是先帝爷亲自设计的,极为复杂的器械,以热水产生的蒸汽为动力,可以驱动庞大的机器和战车。西安工坊和龙江船厂先后开始试制以此为动力的战车和战舰,进度虽说喜人,各处也都在加紧生产,不过还需时日。”
“战车的问题先不说。”孔胤植接过李沐的话头道:“这几日,熊廷弼熊老督师数次上奏请辞,朝廷都不予批复,不过熊督师年纪不小了,上次入了锦衣卫的诏狱,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身上落下了不少旧伤,再加上锦州苦寒之地孤悬塞外,熊老督师事务繁杂,身体已然日渐不佳,伯功也找了我很多次,让我跟你说,还是另选贤良继任熊老督师的锦州经略一职吧。”
“是啊,老督师,确实是老了。”熊廷弼是隆庆三年生人,到今年刚刚年满六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暮年老者,又兼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留下不少暗伤,身体愈来愈差倒是也说得通。想到这里,李沐摇摇头道:“不知不觉,七年过去了,老督师在锦州待了整整五年,这样吧,等今年期满,就让熊老督师回来吧,如果伯功兄愿意,把老督师接到太原来也未尝不可。”
“那锦州镇的事儿。。。?”吴三桂主动问道。
“不用再给锦州镇另派经略了。”李沐对吴三桂笑道:“令尊是锦州总兵,当然,这是个武职,令尊没有爵位,不能册封经略安抚使,不过只要我不再让朝廷另选经略,其实也就等于把锦州镇交到令尊手中了。”
“标下谢大人信任。”吴三桂有些激动的道。
正当屋内的讨论缓缓进入尾声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间或夹杂着不少女眷的惊呼,李沐诧异的抬起头来,就见自己的亲兵队长李自成一路小跑着穿过月门出现在视线中。
看到李自成的样子,李沐不由得心里一沉,李沐和孔胤植,吴三桂商讨事务的地方属于府中后院,很多地方是会遇到女眷的,按照规制,如非主人邀请,他们也不会擅自闯进来,而李自成这回不顾体统匆忙往后院跑,恐怕是发生了难以预计的大变故。
“大人!”李自成看也没看周围乱成一团的侍女,紧跑两步来到李沐的身前,眼里满是焦急之色,看孔胤植和吴三桂在旁边,略一思忖,还是硬着头皮道:“辽东八百里加急,建奴撕毁和议,派大军突袭锦州,锦州城丢了!经略熊廷弼战死殉国!锦州军损失惨重,余部一万余人在吴总兵的带领下退守朝鲜!”
“什么?!”李沐如遭晴天霹雳,脸色刹那间煞白,孔胤植和吴三桂也被惊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州四万精兵,城防坚固!熊老督师久经战阵,论及沙场经验,指挥若定,我亦不能及!这样的坚城,怎么会丢?!如何能丢?!”李沐通红着眼睛怒吼道。
“大人,这个。。。属下不知。”李自成只是个传话筒,具体的事情当然不是他能了解到的。
“大人,此时有蹊跷。”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孔胤植冷静下来,开始为李沐剖析局势:“建奴在辽阳集结重兵,我们是知道的,而且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建奴手上精锐最多五六万众,大多都是骑兵,攻城非其所长,按常理来说,锦州绝没有丢的道理!”
“这个我当然知道!”李沐烦躁的挥手道:“皇太极是个狠角色,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是有天大的才能,建奴人丁稀少,又被我屡次重挫,根本没有实力硬磕锦州城,除非。。。”
“除非锦州不是被硬磕下来的。”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虽然退守朝鲜,但好歹人活着,故而尚且还能冷静观的道:“现在的问题是,锦州城在失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断时间因为先帝大行,朝局纷乱,我们的注意力全部被朝廷斗争所吸引,对于辽东,确是疏于防范,有些大意了。”
“真是事儿越多,越来给我找事。”平日里沉稳非常,已经练就了一身养气功夫,高官风度的唐国公李沐听闻这个消息,面目狰狞的恨声道:“别让我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否则无论他是谁,官居何职,老子都要把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