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街口的粥店里打包了些吃的,彭程拎着袋子往回走。从前总是贝贝拎着东西送来的,人真的是贱皮子,现在他虽厌烦,却还从没想过要离开想南。
午夜的街道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最舒坦的时候了,在马路上干点什么都没有人会看见,而且,那是那么的刺激。那是他跟贝贝认识以后,第一次离开她的三天里,如果不是那一次离开,他还不能确定,那姑娘也是爱他的,那几乎是他唯一的一次真心了。
那是在县城里的一个高档小区,他在门口转悠了小半天,风像是不想好了一样捶打着他的身体。那小区的大门开得晦涩极了,很不好靠近,要等到夜真的深了他才可以进去。切,说到底进去也是白扯,他盯的那个目标还没回来呢。
这县城里的小区再豪华夜里也没有保安值班,就只是在大门口的上面装着个监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彭程拎着镐把子的手冻得冰凉,那天他也像今天这样没吃饭,饿得心慌。买卖不成吃饭的钱总归是不好弄到,他穿了件白色的条文的t恤,白色的长裤,顶闷骚了的样子。干坏事偏穿一声白,像是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这小区彭程太熟悉不过了,对面便是那个窗户上焊铁罩子的警察局了,他要等的人,大概过一会儿才会回来。小伙子在门口又转了两圈儿,转身走了。旁边的一台桑塔纳灰溜溜得很不起眼,在街口转角的小巷子里停着,彭程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你咋不等着了?”车上的男人睡了个稀松,一阵凉风冲了进来,他一激灵,忙不迭的撑起了身,顺手把座椅调高。
“冷啊,在哪儿等着不行。”彭程随便的应了一句:“咱先等会儿再过去不就完了,你老让我在门口等着干啥?也不是干人,不就是台车吗?”
张超挠了挠头,看了看这跟自己丝毫不连相的弟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左右活是得彭程干,他说了也是白说。
“哥你不饿嗷?”
彭程突然问他,问得张超也笑了,那是这小爹对于不满最直白的发泄了。他似乎总是饥饿的,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兄友弟恭,彭程丝毫不妥协的盯着张超的反应,他想让张超卖些吃的先垫一垫,他从城里回来就直接过来了,连个饭也没吃,早上饿到了现在,一会儿还得干活。
“干完再吃呗!”张超靠在椅背上,张开大嘴又打了个哈切,接着闭上了眼睛:“这三更半夜的县城里哪里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彭程有些生气,可到也没说什么,他看着张超装睡,混不吝了:“行,那你看着点儿吧,有车过去喊我,我先眯一会儿。”
——
快要凌晨四点时候彭程醒了,晨雾里透着太阳光的亮色,不耀眼,只是极轻薄的一层奶油般的白,混在深沉的夜色里。张超也睡着了,车里回荡着有节奏的鼾声,总归是冷的,彭程是被冻醒的,他霍的吼了一声坐了起来,突然一见这早起的蒙蒙亮色,心想糟糕了。
张超被吵醒了,也被这微微见亮的天色吓了一跳,人立马就精神了,彭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声没吭,他拉紧了扣子,拎着镐把子,拉开车门,往小区的方向走了。
小伙子有些不耐烦,事已至此,天就是再亮他也是非干不可的。头半夜的警醒劲儿已经多余了,他也不摸摸搜搜的,也不藏着掖着了。早起晨雾带来的潮气,像是活不开的浆糊,缠绕着他的手脚,他只带了个鸭舌的帽子,正好能挡住他的脸,便大摇大摆的朝着小区大门走了。没什么可纠结的了,不干不行了,再过半个小时天怕是就会大亮了,他径直的转进了小区里面,挨个楼,挨个楼的转悠。
这活儿张超接的不错,两千块钱,就砸一辆车,啥也不用拿,砸了就行,老板说了,越碎越好。他琢磨着自己最多是五分钟就得搞定这事儿,现在的车多半都是有报警的,时间长了怕是就让人给擒了。
小区里的能见度比外面要低,彭程的心放下不少,到底天也还是没亮,但他也看不清楚,得一辆车一辆车的找。转了三圈儿都没看见那车,彭程有些画魂儿,心说那就不好办了,难不成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呢?就快转回小区大门口的时候,他猫着腰数到了最后一排车的尽头。
妈的,他看见那车了。
——
怎么停这儿了呢?难怪是没看见啊。那辆车就停在最里面的一个死角里,比旁边车的车头缩进去一截,若不是走到了跟前儿,兴许还发现不了它。
那是辆新车,黑色的,崭新崭新的,轮毂上的白钢车轮边儿像是用牙刷蹭过一样漂亮。小伙子绕着车转了一圈儿,心说有些可惜了了。他也没朝四下张望张望,也不太犹豫,突然间镐把抡起,身子漂亮的一收。
他是掐准了时间的,五分钟,就五分钟,砸到五分钟走人。
——
“大姐,你这车也不是啥好车,砸它干啥呀!”彭程站在大桥边上,靠着身后的一行栏杆。旁边的豪车里的,大姐带着付盖满半张脸的墨镜。张超正站在大姐跟前数钱,手放在裤裆前面,不能再低了。彭程顶看不上张超那副怂样子,数钱就大方方的数,不差钱谁能干这买卖。
小伙子感觉这两千赚的忒不咋值当了,才一榔头就被发现了,他还没跑到小区门口,楼上的人就冲了下来,堵住了出路。彭程转身就往后跑,直跑到小区最后的那一趟楼,三步两步攀上大墙,又三步两步上了一层网点的棚顶。他没什么地方可以躲了,早先要是想好了,其实可以从侧面的墙上跑的,但是现在他只剩下一条路了。他看了一眼追过来的男人,那男人正在艰难的爬墙,笨拙极了,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在追他。
不知道哪来的一个身手矫健的小子,也不吭声,这会儿人都要上来了。彭程跑到网点对面一看,至少有三层楼高。人追上来了,穿了条深咖色的毛裤,胯下的东西鼓囔囔的包在里面,彭程看了看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又是那样得意的笑了,接着,跃身下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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