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彭程回来时,已经快近一点钟了。那里真就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静悄悄的,唯有旁边小路上一盏较远的路灯发出一点昏黄的而孱弱光亮来,尚能看得清楚。他先是推开围挡上大铁板的挡门,沿着那条缝子,侧着身子趟了进去,看见的便是死寂一般的院子,右手边的活动板房开着门,一样黑洞洞看不清细里。
这样最是好了,像他猜想的一样,彭程有些庆幸,他最想要的便是这空无一人的屋子,省了多余的解释。
小伙子顿觉得心里轻松了些了,悄么声的走了进去。向往常一样,一进屋他便又坐在了门口的那个大铁箱子上,目光呆滞得整个人堆在上面。回来的时候他总是累的,他想歇会儿,小伙子特意先朝着良子的床上看了看,被子都没动过,良子不在那里。彭程有些意外,转念想想,也是时间还早,这个时候搞破鞋的那些男男女女都还在搓澡呢,良子定是回不来的。
彭程站了起来,身子有些个懒,他回手按了电灯的开关,屋子里霎时间便亮了。不过是盏昏黄的灯,光亮却尤是刺眼,他在黑夜中摸索了那样好久,眼睛有些不适应的使劲闭了闭。
他转身往里面走了两步,打开了自己的那个更衣箱,那是他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早先他的那个箱子在整个柜子的最下面,总是要蹲着找东西,有时候还得跪在地上才能看见箱子的最里面。换成了这个就正正好,上数第二排,他刚好不用抬手,也不用哈腰,就在眼前的位置上。他记得那里面还有袋方便面来着,这会儿他觉得有些饿,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他打开了箱子,里面原也没有几样东西,不需要来回的翻,便看得清楚,期待中的方便面早没有了。彭程有些颓然,便又坐回到大铁箱子上,灯光亮得让他有些闹心,于是他抬手又关了那灯。
屋子里霎时间又黑了,黑得他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小伙子才渐渐的有了光感,也能看得清楚了。他一动没动的呆着,走神儿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有那么一会儿,彭程觉得他在这个屋子里就像是一件摆设,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跟那些桌子椅子,甚至是床下的鞋子都没区别,直到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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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板房的最左边,卫生间的门突然就开了,那门想必是皱了,门一开,整个房子似乎都跟着哆嗦了一下,门轴吱吱呀呀的叫唤开了,像是深夜里出没游走的魔鬼。
彭程看着那门,人都愣住了,再如何坏了,也不该自己就开了,更突然的是,樊涛从里面出来了。他似乎以为彭程出去了,黑暗中两个人正好的一个对视,相去不足两米,樊涛先是一愣,接着皱了下眉头,疾步走了出去。
不过是转眼间,活动板房里就又没别人了,彭程还是文思没动的在铁箱子上坐着。他怎么就关了灯了呢,如果他一直不关灯,这孙子恐怕一宿都别想出去了。小伙子寻思着,起身往自己的床走了过去,心里还有些窃喜,难不成方便面是他给吃了?大半夜的他……
彭程猛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门口,那旁边就是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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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堂子里还能少了厕所,彭程看着自己活动板房这个从来没有人收拾的厕所虚掩着的门儿,一股子臊臭味儿,像是从获自由的孤魂,横冲直撞的来了。这樊涛为什么来这儿里上厕所?他也没带个女的来,干嘛非来别人的地方上厕所?
彭程轻轻的转过身来,像这厕所里有*一样,他很谨慎的走了过去,打开了厕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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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千万记住,无论人生里做了任何事情日后都不要后悔,只要忘记了就好,再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了。倘若真是这样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就他妈的玩去吧,让那个秘密变成新闻,一切便是了。
当樊涛再的冲进活动板房的时候,彭程正站在厕所门口,盯着他们俩共同的那个秘密,细碎的琢磨着。他回头看见樊涛满是汗水的脸,顽皮的笑了一下,黑眼睛里的狡黠让樊涛顿时就明白了,他像是冻住了一般,目瞪口呆。
彭程终于明白了樊涛为什么会来自己的活动板房里上厕所,看着他,小伙子突然觉得这个家伙确实是有点傻,他大可以不必如此,假如不是他画蛇添足,这事儿根本就不能败露。
当天,彭程就把欠人的钱给还了,良子的,小豆的,这个的,那个的,一分不剩,除了贝贝那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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