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三楼的那个楼梯每天都人来人往的,男人们只穿着浴袍,露出浴袍下长满黑毛的大腿。中间隔着二楼的休息厅,彭程甚少上来,他最多也就走到二楼。小伙子抖擞着肩膀又来了,整个人都在摇晃,那个金灿灿的吧台就在楼梯和地面夹角的旁边,他走了过去,趴在吧台前,把手里的一沓单子递了进去。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要往上走,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那男人也只穿着浴袍,身子朝后倾,像是不情愿的样子,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紧紧的跟着前面的人。前面的家伙表现出很谨慎的样子,他扬起头先往上看,抻着脖子,既好奇,又要佯装出很熟悉的样子,接着他转过头来看下面的后来者,脸上笑出异样的光彩。
“我操,那逼货还往下瞅,你看见没,x逼还*不快走,往下瞅啥呢!”三楼跟下面两层的澡堂子,本不属于同一个行业,上面工作的人,楼下的认不出几个。彭程趴在吧台前压低声音跟吧台里的人嘀咕,像是给哑剧配音,嘀咕得吧台里那小伙憋着笑,搂不住的低下头去。
彭程很想去三楼看看,他知道那里是小姐们赚钱的地方。但凡是洗浴中心,没了女人那三把刷子撑起场子,必定是要干赔了的。原来彭程工作的那个小澡堂子统共就两层,还给小姐们留了一层,这里的三楼,想必是不简单的吧!彭程记得听搓澡大叔说过,他年轻的那会儿就在大洗浴中心里干过。
“小子啊,这里才几个女人?那地方!小姐老了去了,都是年轻的,漂亮的小娘子。”大叔边说边一脸的窃笑,他盘腿坐在更衣室里,卷了根烟,末了在嘴里舔了舔,把卷烟纸沾湿了,粘紧了了又转了转。他抑扬顿挫的口气赚足了彭程的注意力,“哎!还总换呢,她们那些人从哪来,也说不清楚,都好看,主要是年轻,真撩人呀,比这不强老了。哎!小彭,你要是弄混上计钟就算是行了。”说着大叔顶神秘且会意的颠了颠脑袋,上上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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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机会上了三楼,原也算不得是次机会,顶多算是一次窝火的错误吧!虽然搓澡大叔说了,但彭程从来没妄想过自己能干上计钟,对于三楼的惦记,只是因为他想看一看,看一看那些牛逼的活儿都是什么样的人在干,仅此而已。他火腾腾的上了三楼,无论之前他是多想去那看看,那天他都是不想去的,他挺生气的,因为大堂经理跟他装逼了。
三楼是装修最统一的一层,如果不是门口的房间号码不同的话,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走廊两边的大玻璃映衬得哪哪儿都是房间,真的一排,假的也一排,在视觉的误差中,被拉伸得让人迷糊。
彭程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个早晨,三楼关着灯,他把单子给了个长得成是漂亮的男孩儿,那人那副德行,像是个耍大牌的三流明星,高傲的接了过去,便不再理会他了,那天彭程便认定了,这小子就是个计钟,而且还是个干得顶掉定的计钟。
今儿三楼的灯都开着,果真就不一样了,四壁黄灿灿的耀着眼,彭程微微的笑了,心说搞*的男人真牛x呀,非装成是金屋藏娇的款式不可。
三流明星八成是去忙了,彭程在楼梯口的小吧台那没看见他。他朝吧台里探了探头,发现那下面摆着好些个吃的,大都是些蜜饯累的零食,他不爱吃,但是有葡萄。小伙子探了条胳膊进去,伸手揪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细细吧唧挺甜挺甜的,便又揪了一颗。
没人理会,他便在三楼来回的晃悠开了。往里面走了几步,路过了好几道大门,都没有期待中的响动。他还记得在小澡堂子里的二楼,一走一过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总是有的,难不成是隔音太好了。彭程朝两边的走廊里看了看,三楼看起来当真是没人的,他好奇了,好奇得像门边儿凑着,凑着把耳朵帖近那些房门。
听了好几个门,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彭程终于是听够了,他有些了然,看来可能是时间不对,现在三楼里没有人。于是他又转回小吧台,揪着葡萄吃了起来。这葡萄可真甜,彭程趴在吧台上,整个身子探进吧台里,从一串葡萄里挑些又硬整,又发紫的葡萄粒,往下揪。
“嗯!”
突然的,彭程听见了一声吭叽,他猛地抬起了头,四下的啥么,走廊里空无一人。小伙子细细的分辨了下,紧接着又笑了,总归是被撞见,还能咋滴。这把他便释然了,不再站着吃了,他转进吧台里面,坐着揪葡萄吃,顺手的还扥了下抽屉,没打开,锁得挺严实。
葡萄眼看着要揪没了,彭程很满足,这时不知道哪一个门突然的开了,小伙子惊觉的探出头看了过去,正看见走廊中间一个脸生的姑娘,穿个小红裙子,从他刚刚听过的一扇门里,先走出来了。
小伙子心一惊,里面真有人,他连忙从坐位上站起来,转出了吧台。红裙子姑娘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她敲了敲紧挨着吧台那间房门,目不转睛的死盯着彭程看,直到门开了,才说:“出来,收单子。”
早先那个三流明星拧出来了,他似乎还没清醒,看见彭程吓了一跳,他霍的下抓起吧台上彭程手里的单子,很不乐意的往吧台上一拍,拍得三响,自己也疼得甩了甩手。小伙子一闭眼,心说这玩应儿还真像个娘们儿。
红裙子的姑娘竟也笑了,三流明星懊恼着,也自嘲的笑笑,他总是看那红裙子的姑娘,笑得像两个姐妹,接着他转过头来,顶不乐意的瞪了彭程一眼说:“以后就敲这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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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彭程并没答言,等三流明星签了字便拿着水单底联走了。三流明星的那句呵斥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疾步下楼,他觉得脸上挂不住了,越走越生气。上来时侯他就生气,下去了还生气,彭程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些闹心,他也说不清楚,就感觉脸上讪讪的,烧烧的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窝火,接着燥热起来。
不知道从何时起,彭程便觉得自己这脾气愈发的搂不住了,说生气就生气,说来劲就来劲儿,赶上那个炸锅的点,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二楼口的时候,彭程闹心到了极点,像是种神经的抽动,他觉得一股股的,也不知道什么,从脑袋里往四肢窜过去。他走进二楼的吧台里,跟小服务员要了瓶冰红茶喝了起来,感觉嗓子不那么干了。正要转身下楼时,赶上红裙子送一个男人下来,只一眼他便记住了那个男人,那个左边嘴角硬生生的撇在下面的男人。
结账的时候,彭程给那个撇嘴的男人取了鞋,等着那男人穿完,拿起手牌走到总台。他把手牌给了总台的小妹儿,回身问道:“大哥怎么消费,现金还是刷卡?”
大哥低个头,直盯着鞋子看,瓮声瓮气的说“现金。”彭程便转身接过吧台小妹儿递给他的消费单子。
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单子了,但彭程还从来没有细想过,那上面开了68个精油开背,他没傻逼的觉得是小妹儿开错单子了。
“大哥。”彭程只叫了声大哥,没像每一次那样报出钱数,只把单据递给大哥看了看。那男人先看了彭程一眼,又瞄了一眼递来的单子,从手包里掏出一沓子钱给了彭程。
“你数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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