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太想说不好了,可是她没说,哼,也别给自己填什么美了,即便是说了,彭程大体也一定会说困得说不动话了。刚刚买被子时的好心情现下可算是拎拎撒撒的扬干净了,她像只拔光了毛的大花鸡,感觉自己都无处安放了。
其实贝贝所期待的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都不如不要打这个电话,她这样想着,这下还让她知道他在干嘛了,烦不烦人。
放下手机贝贝的眼泪又坠下了,这么个哭法,她自己都觉得厌烦,可她又控制不了。她觉得委屈,悲凉,愤恨,那个到现在还能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竟然连一分钟的话都懒得和她说了,而对别人,他就可以一直讲一直讲,讲到电话都没有电了还能再讲。刚一起去超市买了东西才回来,现在又要打电话接着再讲了,要不要脸?
这便是个开关了,贝贝被这个灵光乍现的念头气得上不来气,于是她偏执的又去查看了彭程的通话记录了,就在她跟他的电话之后。现在这个坏习惯几乎把她坑死了,只要她稍有怀疑,便控制不住的去看,然后难过、愤怒,接着激动的打电话过去,接通了却又什么都不敢问。
跟姑娘想得几乎一样,她像是要印证自己的推算一样,带着一股子桀骜的倔强,彭程果然没有睡觉,他几乎立即拨了电话给薛姨,之后聊了半个小时,挂了电话十一分钟后又打了过去,聊了六分钟。
——
这个时候,贝贝的心几乎是被掐碎了,喉咙里像是被瓶塞塞住了一样梗咽着生疼生疼的,她又难过了,愤怒了,接着激动的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知道吗?我们面前的生活从来没有遮掩过,总是坦诚的,但我们却依然觉得被骗了。
“媳妇儿,你怎么又打电话,我睡觉了都。”
他这个瞪眼儿说瞎话的畜生,终于有点志气了,贝贝歇斯底里的嚎叫,像个小丑,一个不能自已的小丑,她把通话记录的内容给彭程读了一遍,声音颤抖,几乎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打电话给她?”直到现在,贝贝都痛恨这句白痴问题,她不需要他回答的对吗?明明已经心有答案了,还要,还要假装高傲的求着他来欺骗自己,缺不缺心眼儿,还有没有点尊严。
彭程到底不是个磊落的人,他毫不犹豫的继续着他的欺骗,他编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那蹩脚的理由大体是没经过太多的思考,当真是难度极大的,但是他能感觉到贝贝的情绪缓解了,然后他说:“媳妇儿,别生气了,我昨天一宿没睡,我先睡一会儿,下午跟你聊天。”说完便自顾自的挂了电话。
连两厢商榷都没有了,他一个人就决定了,贝贝掐着电话,听着他收了线,她只是发泄了情绪,连一句有用的回答都没听到,所有愤怒的心情一句媳妇儿就只剩激动了,她垂下肩膀,等待着平静的到来,令她绝望的又一次平静。
——
哪里还有什么下午聊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之间可能永远都没有下午聊天了。
如果一个人爱你,你会像花儿一样快乐的开放,伸展身体。可如果那人不爱你,你只会像个烈日下被砍掉一半的萝卜,越来越干瘪,越来越变形。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了,还死命的拽着你不放,让你在他身边渐渐的耗尽青春和精力,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你自己,因为你将不会发现你已经失去了自己。
——
下午果然没有彭程的电话,忐忑中,贝贝又度过了这一夜,这好似茫茫荒漠的孤寂长夜。
外面的北风夹着雪花,在空中来回的晃荡,一会扯到这边,一会又刷拉下扯到那边,风真大呀!午夜时分她都不曾睡下,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侧过头来看着窗户外面的雪,思绪和雪一样被扯来扯去。
爸妈都睡下了,一旦她起身妈妈一定会醒的,贝贝知道什么也瞒不了她,所以现在无论多难受都得躺着。被子里可真冷,关键是她的心真冷,手脚冰凉却裹在黏腻的汗水,感觉那麻布面的被子缠在身上,冷得用什么都捂不热乎。
她的眼泪又静静的流了下来,流进头发里面,丝丝的凉。最近这眼泪怎么这么多呢?总是流不尽似的,眼泪或许会流到枕头上,因为那实在是太多了,她想象着却不能翻身,唯有这样静静的盯着外面的雪。
她多想能睡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连续的失眠,她真的快受不了。她想一觉到天亮,让这些事情从自己脑子里抠出去,一小会儿就好,就让她睡个觉,就晚上抠出去就好,只可惜,她仍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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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雪都没停,贝贝就出门了。
昨儿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大半夜的还给彭程打了个电话,他可真是个固执的孩子,依然是倔强的占线。还以为他会电话都懒得挂了,可这一次彭程却很快就回了过来,说早上想一起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各自上班,问她可好?
可好?
怎么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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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看见的和发生的,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或许痛苦是现在正在折磨我们的这根源,但其变化却是早前就已经发生的了,在我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像是脓疮,当它溃烂疼痛的时候,其实那病因是早早在皮肤下就已经酝酿好了的。没有人能逆转已经发生的事情,所以脓疮一定会暴发,然后溃烂,再结痂,再长好,这整个过程里是不能省略的,每一步都将扎扎实实,像那些死缠着我们的痛苦一样。
——
彭程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要和贝贝见面了,即便是这一次大体也是勉强的,毕竟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大半夜的打电话来,还正撞见电话占线,彭程觉得他有必要心虚。与其不回电话逼得贝贝大半夜的没完没了的打来,还不如回过去安抚一下。
贝贝进门的时候彭程还没有醒,他大字型的趴在床上,新买的被子全在盖在下半身,仅有三分之一卷在他的身上。那条旧被被彭程扔在墙角,也是太薄了,这堆到地上看起来仅仅像件衣服。
贝贝走过去坐在床边,床上睡着的彭程毫无察觉,他乖乖的趴在床上,头歪向一边,脖颈上的线条像教科书里的裸体一样突兀明显,勾勒出他优美得像舞蹈家一样瘦弱却有力量的身体。肌肉的折返极立体,那种有别于女人的立体,手臂上的血管和肌肉都像挂在皮肤外面一样,在表面上凸显出结实的线条。男人的身体更像部机器,所有的管线都异常的突出,标榜着他们远胜于女性的体力,这些管线一直沿着身体向下,没入彭程黑白灰三色相间的平角内裤里。
贝贝伸手去晃了晃他,彭程才激灵一下抬起了头,双手一撑,整个人翘起了身子,就跟条即将要攻击的眼睛蛇一样,他皱着眉头,瞪着愤怒的眼睛,挤成危险的三角,他转过头,无比厌烦的看清楚她说:“你手这么凉,别碰我。”接着这个伏地挺身的动作结束了,他整个身子敦回床上,一动不动,好像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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