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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
    再说一次,所有的真相,也许你本就承受不起。
    ——
    清明节前夕,墓园里忙得不像话了,满山满野的人也不稀奇了,贝贝裹着大衣带着口罩,在死人堆儿里穿梭,捂得满头的汗。手机夹在厚重的棉袄夹层里,也听不见声响,中午下山她才看见那一排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小笨,加拿大可能去不了了。”
    是秦添的信息,他说他去不了加拿大了。贝贝分不清楚自己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更高兴多一点,她急忙给秦添回了个电话,期盼着他能跟自己一样乐得开了花了才好,可是那期待终是无处托付的,秦添没接电话。
    下午两点多,贝贝终于是联系上了秦添了,他的声音显得挺糟糕的,听起来似乎是失望透了,贝贝满心欢喜的火焰也在听见他失望的声音那一刻被骤然的浇熄了。原来他竟这样想去加拿大,他竟没有一点儿能留在自己身边的快乐,看来她又自作多情了。
    她开始看不起自己,那是多么的愚蠢,多么可笑,为了一个男人能留下来,她竟这般心花怒放的,而那个男人根本没因为与她的缘分快乐过,那正是他想要逃脱的,不是吗?
    面对他,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愣愣的反应不过来,听着秦添在电话里失落的声音,不知所从了。自己的兴奋显然是多余的,是唐突的,秦添不但不兴奋,甚至,甚至,贝贝觉得他这种回心转意才是对自己的感情最大的伤害。
    终于在快挂电话的时候,秦添突然说:“我想你在我身边,小笨。”标准的广普,温柔又性感,他低低的声音吹拂过来,这是他在召唤她,这是爱吗?这不是爱,这是求之不得的落寞和无助,贝贝终于没有再一次傻乎乎的认为这是爱情的力量,这想法像毒药一样,一瞬间,便扼杀了她。
    ——
    中午时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墓园的大门口,蛮横得占了两排车道。车停了,可车上的人却迟迟的没有下车。终于,车门开了,可里面的人,半天也没有挤出来。
    “媳妇儿,你出来接我一下,我在门口,你看见没,那个出租车。”贝贝接到彭程电话的时候刚好路过门口,她探出头去,看着那出租车霸道的停在空地上,像他的人一样桀骜不驯。
    她走了过去,果然,彭程仍穿着他那身黑底红花的工作服,抱着一个复古的青花大盆,窝在车后排的坐位上,见贝贝来接他了,满眼难以抑制的欢喜,那欢喜是蒸腾的,他嘿嘿的笑了。
    “媳妇儿,我给你送了点好吃的,你这食堂的东西肯定不对口,你看你这肉都少了。”他瞄着贝贝宽厚的臂膀,示意她把青花大盆搬下去,也好让他松快松快。
    小伙子灿烂的笑,让人一下子恍惚了,他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看了看青花大盆里红白相间,清亮透底的玩意儿,他骄傲的,骄傲的得意极了,他说:“媳妇儿,你不是爱吃水煮鱼吗?我给你买的。”
    彭程那堂而皇之的骄傲劲儿,让贝贝一时间不知道说点啥好了。这盆水煮鱼很沉,好像比平时去饭店里吃的那盆多了许多。贝贝接过鱼,觉得老沉老沉的,她有点吃不住劲儿,水煮鱼青花大盆的边上沾了油星儿,有些滑手,她便把鱼盆放在旁边的台阶上。
    再回过头,彭程仍没有下车,他依然咧着嘴,笑得真诚极了,很不好意思的,他说:“媳妇儿,给我把打车钱付了,我没有钱了。”
    ——
    也许是从来没有被钱憋着过,彭程是个花钱不走脑子的人。倘若不是身上的钱都嘚瑟光了,他也不至于去饭店打工,这打车过来肯定是没有钱付车费的。
    贝贝问他买水煮鱼的钱是哪来的,彭程说他干得这几天算出来的工资够买水煮鱼了,他就给贝贝买了,再过几天够毛血旺他就买盆毛血旺送过来:“够啥买啥呗!媳妇儿,我们那的水煮牛蛙太绝了,我就是合计你不一定敢吃,要不我一定给你来一盆儿。”
    “来一盆儿。”他说来一盆儿,贝贝噗呲乐了,看着她笑,他便也跟着笑了,感觉一切都似乎太值得了。
    “媳妇儿,这个是黑鱼,比水煮草鱼好吃,黑鱼是吃肉的鱼,所以肉好吃,你多吃点,我还给你带了份印度甩饼。”他像个有货的练家子,把手探进黑色工作服里襟,从上衣里面贴着肚皮的地方掏出一个塑料带包裹着的金黄色的油饼递给了姑娘。
    他可神秘了,像是掏出了个什么宝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捧到贝贝的眼前,他说:“媳妇儿,我怕凉了,这不,还热乎呢!”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赤诚的孩子不懂得收敛的欢喜,手里捧着的,便是自己的血淋淋的真心一般。
    贝贝的心里充满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那鼓噪着她,像是冒了烟儿了,她看着彭程,觉得自己这个龌龊的满身世俗的坏人,漏洞百出,跟面前的这个人相比,她顿感自惭形秽。
    ——
    对这盆鱼,贝贝同事们似乎都非常满意,说是味道极好,比外面吃的都好,一直追问是哪一家饭店买的。姑娘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总不能说是酒店服务员给自己送过来的吧!
    似乎也是虚荣心在作怪,无论彭程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贝贝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只是个服务员。她还记得肖敏总嘲笑王琦找了个开车的废物,她不想这样,也许当个饭店的服务员还不如那些开车的废物,所以她随便撒了个蹩脚的慌,说得跟真事儿差不多。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贝贝都觉得这个谎编得不怎么太圆,好像随便想一想,就会露出破绽一般。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天天有人撒谎,却没几个像贝贝这样小心,过了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觉得不会再有人发现了。
    ——
    那天晚上,彭程打来电话,他总是急叨叨的,这一次,他正猫在后厨里吃牛蛙,像让狼撵了似的,他非让贝贝承认鱼好吃。
    “他们都吃了没?”
    “吃了。”
    “他们说没说我对你好不?”
    他口口声声的他们,不过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人罢了,但彭程特别想让他们知道,她的身边有一个他的存在。贝贝尴尬得支吾着,他们俩想到一块去了,可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这问题,她显然很不好解释。
    “你腿好了点吗?”
    “没事了都,你放心吧!媳妇儿,你真好,只有你关心我。”他有些羞涩的说,说得贝贝毛毛怪怪的,难受极了。
    “嗯!”她应了,但她心里恍惚。
    贝贝其实还没有意识到,她跟秦添归根结底是一样的,她也在搪塞彭程,她大体也觉得自己的那点喜欢他,远敌不过心里的抗拒。她不愿意他来到她的生活里,或者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尽管他做了那个完美手术,她却仍然记得他原来的样子,现在再如何的漂亮,他仍然是那个她记忆里的人,这让他跟自己永远都不能般配。
    嘿嘿嘿,贝贝什么都没说,彭程还是得意的笑了:“那个饼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喜欢,媳妇儿,等我下次给你买毛血旺,你等着,我再有十天,十天就能够了。”
    他不住的许愿,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她,把他能想到一切都给她,这让他似乎骄傲极了。贝贝心里的隐忧总是提醒着她,让她对他热也不是,冷又冷不下去,她总是左右为难。
    她只觉得秦添是虚荣的,秦添伤害了她,但是她之于彭程何尝不是如此。这些对于现在的贝贝来说都还不是太好理解的道理,她觉得自己的忍让是高尚的,自己的放手是伟大的,但是另一个人的伟大,另一个人的隐忍,基于她,那到底有算是什么。同样的,她也定是不能意识到,这样做对于彭程来说这是多么不公平。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成为彭程的女人,即便她如何的视他为草戒,她却仍是不能停止卑微的爱他,而这个男人将不再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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