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四人谁也没有废话,都是一阵风卷残云,轩辕笠虽然灰头土脸,形象狼狈,但仍竭力保持着皇家贵族的风度,他矜持地摆正了坐姿,矜持地用筷子夹起一只包子,然后矜持地咬了一小口……
然而等他一只包子下肚,饭桌上只剩了三个空的蒸屉,和三双直勾勾盯着他面前包子的眼镜。
去他娘的矜持!
轩辕笠果断扔了筷子,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包子吞进了肚子里。
眼看抢包无望,其余人失望地收回目光,吴板砖等他们全都吃完之后才开口道:“我刚才算了下距离,通州离我们这里有一段距离,而且路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为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尽快找马,最好是能够在中午就出发。”
“嗯。”沈瑛道:“找马的事情我去办。”
“那我一会儿去找当地人买两件衣服。”魏昭明看了看周瑶和因为被噎到正在猛灌茶水的轩辕笠。
“他们两个这样的打扮不方便上路。”
“其实我也早就想问。”差点被噎死的轩辕笠终于缓过劲儿来,拍着胸口顺气道:“你们为什么要带我去通州?”
他有些不明白,这两人不图财也不图命,却不知为何一定要带他去通州。
魏昭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抬头看了看窗外:“因为几天后,那里将会举办十年一次的赏剑大会。”
吃过饭,魏昭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去找当地的住户买了两身旧衣服,女式的给了周瑶,还有一套男式的则是给了轩辕笠。
从虎啸山上下来时,周瑶脱掉了身上的大红嫁衣,胡乱套上了一身男侍卫的衣服,虽然被扒衣服的那位是侍卫中个头最小的,但到底是男子,他的衣服穿在周瑶身上依然很大,袖子放下来跟唱戏的一样。
再有就是轩辕笠,太子殿下因为走路看天摔了个狗啃泥,身上的华贵衣服变得又脏又皱,肿着一只眼,头上还顶着一个包,一眼看去立马就能联想到家中突遭变故的落魄子弟,搁在想象力丰富的人都能脑补出一部“莫欺少年穷”的辛酸血泪史,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比脑袋上插花的地痞恶霸还要高。
平民百姓家的衣服,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华贵的布料,魏昭明手里的衣服看上去有八成新,只是摸上去稍微有些粗糙,但轩辕笠还是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表明了自己死也不会穿的坚定立场。
对于轩辕笠的态度,魏昭明微笑着点头表示他们是一个民主的团队,意见是可以有的,解决办法也是可以详细讨论的。
于是在魏昭明揪着轩辕笠拐进一条僻静胡同后不大会儿,太子殿下就换上那件“平民的衣服”从胡同中走了出来。
只是换好衣服出来的周瑶发现他右边额角好像多出了一个包,和左边额角的包遥遥相望,尤为对称……
时间已经接近晌午,在马家屯转了一圈的沈瑛还是没能找到能赚钱的活计,说起来这里的活计不少,就凭沈瑛这膀子力气,找个苦力的活儿干干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里排外现象眼中,而且因为她是女儿身,老板根本连话都没听她说完就把她赶到了一边。
沈瑛一边往回走一边发愁。
难不成要去抢吗?不太好吧?
“小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留下来陪哥哥们玩玩?”
狭窄的胡同口被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堵住,他在笑,笑得很猥琐,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跟班,笑容同样猥琐。
胖男人眯着小绿豆眼将沈瑛上下扫视一遍,就差没把“劫色劫财”四个字写在脸上。
不过不大一会儿他就收起了笑容,有些奇怪地看着被自己堵在胡同里的漂亮姑娘。
一般大姑娘小媳妇的在路上看到他都恨不能擦着墙根儿走,可眼前的这个姑娘,看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两眼冒光。
被堵住的沈瑛没有呼救,也没有逃跑,反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热切地迎了上去:“打劫啊?”
……
正午时分,沈瑛准时来到了约定好的会合地点,她不仅牵回了两匹马,手上还提了一大包干粮,两个水囊和一大块风干的腊肉。
这将是他们一路上的干粮。
魏昭明奇道:“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
沈瑛憨厚一笑,把手里的钱袋递给魏昭明:“三个好心人的热心赞助。”
……
魏昭明收起了钱袋,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一行四人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再次踏上旅程。
从马家屯出发,去往通州最快的小路必须要经过一片浓密的树林,那里经常有山匪出没。
这伙山匪的头领有几分本事,很难对付,官府数次派人来围剿,但除了赔上不少官差的性命之外,一无所获。
本来魏昭明不愿意走这条路,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在这辆车上,他们几个就一定会遇到那伙山匪,不过沈瑛却表示自己会保护好男主和周瑶的安全。
于是最终魏昭明被说服,毕竟他们也不是天天都出来打劫,更多的时候还是留在山上喝酒划拳,或者进城去找怡红院的姑娘。
或许他也能人品爆发一下,成功躲过那些山匪也说不定。
然而事实证明,魏昭明的倒霉癌已经药石无医,就在他们来到那段传说中被劫频率最高的路段时,马车里的几人忽然听得一阵喊声震天,魏昭明半睁着眼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只见一群汉子从路旁的小山坡上举着刀冲了下来,领头的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这一堆人里面好几个都穿着貂皮大衣,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魏昭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沈瑛回头看了看,轩辕笠和周瑶因为太累还在睡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可能因为有些冷,睡梦中的两人正分别窝在车子的角落,缩成一团。
“魏科,你说,这几个人谁身上的貂比较好看?”
“啊?”魏昭明诧异抬头,他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沈瑛的脑回路。
“要不还是都拿过来让他俩自己挑吧。”沈瑛自言自语。
魏昭明挠了挠头,在放下手臂时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钱袋,电光火石间,突然灵光一闪,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领头的男人耳前到脸颊有一道疤,他正对着马车勒马站定,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此路……”
“大哥,打劫吗?”沈瑛捏着马鞭,眼睛紧紧盯着他……身上的貂,脸上竟透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头领:……被打劫还这么积极吗?怕不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