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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生生最后还是让林秋帮她洗了头,她坐在床上干头发,双手在头上摸了摸,又试图去遮挡,看起来很在意那个死前被砸出来的窟窿。
    林秋在她身上射了两次才开始给她洗头,眼中的陆生生头发还湿漉漉的,黑发紧紧贴在脸颊上,更衬得一张小脸忧郁懵懂。
    他走过去蹲在了陆生生面前,手交迭撑在她的膝盖上,微微抬头看着她掩耳盗铃的幼稚举措。
    陆生生不想一直自己用手遮住头,最后还是满眼祈求看着林秋说道:“帽子,你把帽子还给我吧。”
    林秋脸上一直是带着浅笑的,他伸手捏了捏陆生生的脸,“我又不是第一天看你这样,为什么现在突然开始在意这些了?”
    “林秋。”她嗫嚅了几下,还是开了口,“我好想出去看看,可是如果我就这样出去,大家都会害怕我。”
    林秋的脸色不对了,他眯了眼,黑眸仿佛浓雾四起的深黑寒潭。
    他没说阻止她的话,陆生生以为林秋或许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生气,于是又继续说起了心里藏了很久的念头。
    “电视里的那些地方我都想去看一眼。”她用指腹反复搓着他手腕上的皮肉,始终没有与他对视,“我很想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去外面了?”林秋开口了,语气冷淡的有些渗人,陆生生没有听到他往日的温柔,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慢慢抬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就像一条巨型蟒蛇,竖立在深谷深深地凝视一个刚苏醒的旅人,陆生生感觉好像有道雷贯穿了她的眼睛,让她只想避开他的视线。
    “这才过了多久?陆生生,你和我待在一起,已经待腻了?”
    这句话说完后,他的危险程度呈直线上升了,明明还是那个林秋,可陆生生却诡异的察觉到周围的夜里都掺入了很多不同的东西。
    夜更黑了,他的眼神也更深更暗了,就好像只要她现在迈出这个棚子一步,整个人就马上会被夜色中的恐怖给拽进一个她绝对不想去的地方。
    这个扭曲小镇的一切都开始细微震动起来,以各种姿态居住在这里的鬼魂都感觉到了那种令人颤栗的不安与寒冷。
    黑雾从外围笼罩过来,仿佛黑云压境,带来了让每一寸土地都无处遁形的阴影。
    道路与房屋之上,开始细细密密的生长起了浓雾凝成的黑荨麻,仿佛无数毒蛇在街上扭曲爬动。
    或高大、或细长、或扭曲的诡异人形剪影随着黑雾慢慢走来,那些模糊不清的黑影们,游走在窗外,敏锐地巡视着每一处阴暗角落,将小镇的一切都监视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外来物闯进来勾引了她?不然为什么二十年都好好的,她偏偏却在今天想起了和他说这种话?
    这并不是陆生生第一次偷偷跑出棚子到外面玩,但就和最早的时候去邻居家偷看电视一样,林秋没有像这样生气过。
    林秋说带她来过日子就是过日子,他很认真的在履行自己丈夫的职责。
    他让这个小镇维持着生前的模样,让那些死去的人都像还活着一样,过着各自的生活。
    他白天出去做工,赚钱,然后用那些钱去现实世界买日用品回来,完全融入了小两口的日子里,一个人唱着整个世界的独角戏。
    他就像完全看不见两人已经死去了一样,只是认真的在和陆生生过日子。
    陆生生看着眼前的林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不想惹他生气,她只是控制不住那些奇怪的感受。
    她出门的时候极少,而每次出门,最多也就是在镇子上逛一逛,她穿不过环绕在镇子边缘那荨麻丛生的浓黑色迷雾。
    大家都知道她是林秋的妻子,也会很亲和的叫她生生,和她打招呼。
    但那是最早的时候,那时陆生生还以为自己就和大家一样,普普通通的与死掉的人一起活在故乡,可慢慢她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
    她在镇上见过的每个人都会一遍遍的和她说,镇子外面藏有很可怕的怪物,那些黑雾就是它们的吐息,黑雾一日不消,他们就一天不能离开这个小镇,因为怪物就守在镇子外面盯着他们。
    她也缩在林秋怀里问了他关于黑雾中的怪物的事,她很害怕,林秋当时紧紧抱住了她,在她的鼻梁和眼睛边上亲吻,说不怕,他会好好保护她,他们只要待在镇子里不出去就好了。
    陆生生那时怕那些黑雾怕得要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见他回来就抱着他不肯松手,总觉得他一走,那些黑雾里的怪物就会冲进来把她拖走。
    后来又有一次,她看了电视问他,为什么她没有父母?父母为什么从来没来看过她?林秋吻她,告诉她,她父母马上就会来看她。
    第二天,她就在家门口看见了浑身血淋淋的两口子,他们头发灰白,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陆生生请他们进来坐了,林秋那天做饭的时候加了两个菜,平时只够两个人住的地方,待上四个人之后越发显得狭小逼仄。
    父母两人都像被割了舌一样,一言不发,夹菜的时候,他们手上的黑血还顺着筷子滚到了汤里。
    陆生生看着眼前两位死状几乎有些惨烈的老人,心情无论如何都高涨不起来,林秋出去接水的时候,她跟着出来了,问他能不能让他们离开,她不喜欢看见他们。
    林秋摸了摸她的头,再陪着陆生生进屋的时候,那两个濒临破碎的惨白老人已经不见了,只剩汤里那块晕开的血还飘在上面。
    这件事虽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可是却在陆生生心里划过了一道不浅的印子,她开始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只要一想起那两位惨白的老人,她就觉得很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种焦躁是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她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即便是看见林秋就在外面,她也想要去寻找那个失去的东西。
    她找遍了赤河镇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她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弄丢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什么。
    她只是觉得她必须得去找,否则那种焦躁隔叁差五就会让她很不安,在这种状态下她头上的洞会立刻开始往外流血。
    所以,她想出去,去电视里描绘的另一个世界,寻找她曾经丢失的重要东西。
    ——
    今天我过生,能不能向大家求一个生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