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在地面,啪嗒啪嗒地响了许久。
蓝月静静地躺着,做了一个美梦,在庙会的时节,和父母亲幼弟妹去镇上玩耍,一手拿着香喷喷的桂花糕,一手拿着黄金色的麦芽糖,和一群孩童们围在一起,父亲母亲们在外围,一起看大将军征战沙场的皮影戏。人群熙熙攘攘,年轻的姑娘穿着美丽的衣裙,淡妆浅笑,轻言细语,吴侬温婉。年轻的公子们在花下饮酒作对,觥筹交错,鼓瑟吹笙。小贩们把热腾腾的小食一样样地摆满长街,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一群顽皮的半大孩童嘻嘻哈哈地跑过,拿起手中的小弹弓,一颗小石头飞向枝头,撞散了枝头的花朵,小鸟惊起,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散下。
可惜的是,这段美好时光没有维持多久,当她醒来时,才发现真实世界更像一场梦。
“蓝月,蓝月。”
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梦如幻的回忆,梦幻与真实交错,眼前的梦境碎乱昏花,像清晨的雾一般散去。
似乎有一道刺眼的光在上空照射下来。
在黑暗中久了,一点点微光都让她双眼刺痛。上空漫天飞舞的雨滴,拍打在脸上,清清凉凉。
蓝月微微睁开眼睛。
一只三头身红色小鸟整个凑在她面前,红毛鲜亮,两支肉翅又短又小,圆圆的脑袋,占了面部近三分之一大,圆溜溜的黑眼睛正对着她,他低着头的时候,圆圆的下巴堆了几层软肉,微不可见地抖动。
“阿烈,你该减肥了。”蓝月按着头坐起来。身下是那个压成一片金箔一样的泡泡潜水钟,不可思议的,身上没什么伤,逐月果充沛的生命之力在血脉里流动,她觉得自己现在壮得像头牛。
“你不明白神兽的审美观。”阿烈缩着脖子,圆润地滚开,更像一颗肉球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了多久?”蓝月环顾四周。她记得自己在混沌的漩涡里盘旋了许久,身不由已地跟随巨浪的步伐,向黑洞无尽的方向追逐,直到失去意识。
眼前的景象和虚无的深渊并不一样,他们站在一片莽莽漠漠的冰原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是地平线上从地面冲天直上的飓风巨柱,阿烈指指那根巨柱说:“半个时辰而已。看到那个圆柱形的擎天柱吗?它从这个地方发源,在上面形成风眼,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漩涡,我们从飓风的风眼中掉到这里来。”
蓝月仰头眯眼看着漠空中不断旋转的巨大风柱,撼天动地,气势磅礴,产生一种“它就在那里,你无法不看它”的感觉,人修在它面前渺小得像天地间一颗尘埃。
“这里应该是一处洞天秘境。”阿烈道。
“天星河底秘境?从没人来过?”蓝月道。一个秘境的发现,是何其重大的事情,一个巨大的宝藏之地出现,自然会闹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泄露。上古飞升大能留下的洞天福地,在世上已知的并不多。三大秘境之逐月谷,火噬国,不测之渊,在几万年前大陆上的灵气逐渐浓郁的时候,修道界重新蓬勃发展起来,有修士偶尔触碰了开启秘境的禁忌,才逐渐为人所发现。传说某些古老的修仙家族,掌握着飞升的先人留下的小秘境,不为人知,而这里显然不是某些家族的地盘。
“应该不是。”阿烈说,“没有元婴修为,在通过那个漩涡,也就是飓风的风眼时,就会被碾成粉末。元婴虽然稀少,但还是有人发现了这里,只不过……很少人出去过。”他神识所触及范围,有几具明显是人族的遗骸。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要找一找出口?”蓝月双手摩擦着上臂,这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不是站在冰原那种冷,而是抽空一切灵气,使生灵失去生命那种冰冷。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丹田升起,蓝月大惊,像被烫伤一样,抽出长枪。此时,这把蓝月亲自锻造的长枪绽放出刺眼的红光,温度高得吓人,像被火炉烤红的烙铁,雨点落到上面,顿时化为袅袅青烟,升腾飘去。
长枪,凤骨有反应?一人一鸟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震惊。
长枪烫得几乎要握不住了,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长枪疾飞而去,蓝月还没看清是怎么样一回事,刹那间,已经被长枪带着在高空中急速飞翔,她只能凭着本能紧紧抓住枪柄。阿烈身形一晃,紧紧追上,飞向长枪和蓝月消失的方向,在上空看去,像两颗流星划过冰原。
蓝月耳边擦过的是呼啸的风声,脸上的皮肤像刀割,心里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她的本命法宝不仅不听使唤像脱缰的野马般乱窜,还激发出筑基修士远远达不到的速度。如果在百人榜大比中能体现出这般光速,妥妥两万上品灵石的奖励就到手了,还有其他参赛者什么事。果然,她还是太天真了,凤凰的骨头不是普通修士能使用的材料。
长枪翱翔了片刻,一片废墟就在眼前了,长枪转了两圈降落在地上某处,阿烈尾随而至。
这里寸草不生,只有一方残垣断壁,一堆碎石瓦砾。从断掉的大理石柱墩,碎裂的两尊雄鹰雕像,以及一座残破干涸的椭圆形喷泉,可以想象出这里曾是一座恢弘的宫殿,经过无尽的时间长河,遗址尽显沧桑,让人辨不清它存在了多少年岁。
长枪,或者说凤骨带他们降落的地方,看似是一处祭坛。
长枪依旧握在她的手上,蓝月神差鬼使般举起来,再用力插入地面,一道透明的法术屏障出现在地面,以她的脚为原点,形成一个直径三尺的光圈,上面流动着黑色的光芒。
阿烈上前,把蓝月拂退到光圈外,反手一挥,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形轨迹,黑色光圈上赫然出现一条裂缝,光芒消失,防御失去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