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和海棠的落脚点是一处山间平地的背风处,不远处还有一条宽大的河流,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一片寂寥。与之相反,冰层下面的世界相当热闹,以修士的耳力,能听到河水在冰层下汩汩作声,无数潜藏在河底的小生物依然活跃。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的光束从无边无际的浮云中漏出,白雪覆盖的黑纳森林,在金黄的光束下,流华千里,轻灵空蒙,发出圣洁的光,美得像圣域。问题是,在这美丽的表象下,现在是森林至冷的时刻,不会法术的人来这里绝对是自己找死。
蓝月和海棠两个伤兵,一个脸色白得像鬼,头脸上几处青肿和渗血的口子,像在泥地里狠狠摔过几跤,衣服也脏兮兮的,寒风呼啦吹,头发像野草般乱颤。一个黑糊糊的,男女不辨,只有两只眼睛轱辘转,幸好现在是天亮,这玩意在天黑可不好找。
两个人瘫在地上,也不能怪这两女修不讲究,试问要是设身处地,逃亡的俘虏在性命危机的时刻,拼命压榨出身体最后一点灵力和体力,最后终于得以坐下喘口气,这时谁还顾得上姿势优不优雅,地上是不是有泥土。修士们实际上不像凡人想象中那么恬淡静雅,仪容端庄,他们在最狼狈不堪的时刻也跟落毛的山鸡一样,何况这里只有两女修,都是女人,也就无所谓了。
阿烈其实也挺憋屈的,凤凰是高贵威严的生物,从不委屈自己,从烈焰中诞生的神兽天生脾气极差,看到什么令人火大的碍眼东西,一把火烧光就好了,因为他们也具有随心所欲的实力。刚才若不是蓝月的竭力劝阻,绝不可能只炸死了十几个侏儒,还要撒丫子跑掉。他郁闷的是憋在肚子里的火没撒够,矮人死的不够多,撤离得不够拉风,而不是后悔不顾大局和后果,凤凰就是这么骄傲任性。
蓝月和他相处多年,对他的想法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天寒地冻,翻山越岭,路途坎坷,装备不足,储物袋遗失。这一切她都没抱怨,她是一名修士,一名背负着神兽主仆契约的修士。她也疲倦和烦躁,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相对于修士动辄千百年的寿命来说,三十多年,高阶修士悟个道闭个关也就过去了。只修炼三十年的她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女,她吃的苦头已经不少。
当年为了救郑锦彦,她不得不和凤凰签下血契,任他驱使。为了这个契约,在可见的将来,她吃的苦头只会更多。阿烈还是没长大的凤凰幼崽,她绝不希望他变得残暴疯狂,对血腥的杀戮习以为常,走上邪恶之路。她本能地引导他向善,拼命不让他的手染上过多的鲜血,可惜他似乎不太明白。但幸好,刚才证明她对凤凰还有那么一点点影响力。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童年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幼时的正确引导更容易被接受,她必须善于利用并扩大她对他那一丝丝影响力。
蓝月自觉休息够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施展了一个清洁术,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再次出发。这里有河流,应该是无脸妖傲小三所说的从匕首瀑布发源的天星河分支。冰层下有流动的水,说明匕首瀑布不远了,越接近源头,奔腾的河水流得越急,巨大的作用力使河底不能结冰,匕首瀑布不远了。
她对海棠说道:“我要走了,海棠道友。”
海棠有点没反应过来,“走?去哪里?”她反射性地站起来,震惊地睁大眼睛,在黑黝黝的脸上更显得滑稽,烈火对皮肤的灼伤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不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现在她对蓝月的长枪完全没了想法,上品法器虽然珍贵,也要有能耐拿到手,有命使用。现在她就想离开这里,回到有温暖火炉和烟火气的人群聚居处。
“不,我还有别的事情,那么后会有期。”蓝月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海棠愣了半晌,直觉地抬腿跟上去。“等等等,我们是一伙的不是吗?”
蓝月看着海棠,“不是。”
海棠看着蓝月,“那么,你缺不缺驴友?”
“........”蓝月沉默地走开了。
“我去过不少地方,经验可丰富了。相信我,第一,女性;第二,美貌,是外出旅游最佳伴侣。”听得出来,你经常干这事儿,蓝月腹诽道。
“第一,我不是去旅游观光;第二,我要找最佳伴侣也找个男的。”难道我给人的感觉像男女通吃,蓝月心道。
“哎哎,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同性恋。我们这不是刚刚同生共死过吗,我以为我们是起码有点患难情谊。”
“哦”蓝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跟我在一起,去的地方一点都不好玩的,而且很无聊。”她指了指森林远处的山群。
“你没有和我在一起当然无聊啦,不过以后就不无聊了。”
海棠眨眨眼睛,使出像对待男人的热情和粘劲,像条尾巴一样跟着蓝月,蓝月觉得纳闷,不过也不大在意。海棠看起来就不是一个能以正常的思维评价的人,希望她懂得明哲保身,不要惹恼了阿烈。
不得不说,两个人同行比起一个人走,多了点意思。蓝月一边走,一边想着海棠说她看过百人榜的事情,如果她在天启宗看百人榜,怎么会像自己一样半途开溜,出现在黑纳森林。海棠确实修为比她稍高,接近筑基后期,脚程比她快也不是不可能的,问题是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对了,海棠,可以告诉我百人榜最后排名是怎样吗?”蓝月一半是试探,一半也是对比赛结果好奇,没想到自己宗门的比赛结果还要问一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我看到了你们门内的决赛,最后的对决相当精彩,天启宗不愧为第一大宗。”
“噢?决赛是哪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