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离盏都有些后悔吐露。
半响,林芝说:“离姐姐,其实我在想,王爷会不会跟你说过他的生辰,是你自己忘了……”
离盏考虑道顾扶威的脾气,倒还真的思量了一下,“没有,我全无这个印象。”
“不管说没说,那都是殿下的生辰。殿下平日里对你这般好,就冲着这一屋子的银骨炭,你也该去凑凑热闹。”
“就是!女追男,隔层纱,那柳衍好歹是京城四大美女之一,你不可掉以轻心。”
她们后来规劝的理由,离盏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怎么上心。
她心里跟搅浑了的海水一样,巨浪翻起,又浑浊不堪。
一时想想柳衍,一时又想想同顾越泽的恶心迎合,心弦拨来扯去,弄得她十分难受。
可是,脑海里有个声音愈加清晰。
去看看……去看看他吧。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意,但自己的确是想出现在他生辰宴上的,而且一听见柳衍二字,她心里还会隐隐出现一股斗志。
“离姐姐,该你出牌了。”
“哦……”离盏手里只剩两张,随意扔了张牌出去。
“看你,连打牌都提不起精神,还不亲眼去看看?就这么说定了,七日之后,你跟着我们几个姐妹一同去。”
“我不行,我父亲也要去的,我得与我父亲一道。”溪这般说。
“哼,你这叛徒。”古尔呵斥溪一句,回头同离盏说:“那你便随我和林芝去。我父亲不喜吃宴,多半不去。我到时候借口要和姐妹们聚会,便拿他帖子去好了。林大人最近虽身体大好,可是还不宜酒宴饮乐,应该不会去了。”
林芝点头,“我父亲是不会去了,但父亲的性命是离姐姐和王爷救的,父亲到时候会备礼让我送去。离姐姐你便随我们一道,也算有个照应。”
“好。”离盏说着,扔出最后一章牌。
诸人盯着牌面懊恼叹道:“又是离姐姐赢……唉!好歹我们是要带你赴宴的,你便不会巴结巴结我们么?”
离盏心笑。
她方才心不在焉的,一时倒忘了让着她们了……
…………
隔日,东宫送来一对海棠鸳鸯玉兰雕,说是太子对离盏的一片心意。
接着又把她请进了宫中。
临走,离盏给顾越泽顺带再抓了两包药,这次动了点坏心思,那药有暂时止疼的效果,可作用在身体里十分伤肾,久而久之,肾痛只会有增无减。
顾越泽服下一副,就欲罢不能,直让人出宫让离盏多备些药来。
顾越泽石淋一事,是不可能告诉太医院的,由此也不会有太医院的检验他的病情和药物。
由此,便放心大胆的一次性配了许多送入宫内,弄得顾越泽越发离不了她,宠她之心更盛,一天有时要写两封肉麻的信给她。
这着实太频繁了些,若不是她认得顾越泽的笔迹,险些要以为他找了人代笔。
她把信心的收进木匣子里,预备着有一天拿给白家的嫡女好好的鉴赏鉴赏。
第三日,跛子的事情来了消息。
衙门一口气抓了十几个疑犯,让当铺的人认。
抓一个疑犯还好,抓十几个,当铺的人哪里认得,瞧了第一个,觉得第一个很像,瞧第二个又觉得第二个也很像。
这十来个人中,指了个最像的,人家又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东西,还拿出了不在场的证据,他们又指其他人。
如此反复,京兆尹也被当铺的人搞得鬼火冒,所有疑犯都以证据不足,释放回家。
离盏让杨阿生在衙门旁边的茶肆里坐着,就等着这群人出来。
他穿一身蓑衣,带了斗笠,离盏坐在他对面,待一群跛子从衙门里走出来,离盏端起茶掩住脸。
“杨阿生,你看好了,哪个是?”
杨阿生寻望几眼,说,“当头的那个!”
“第一个是吧?”
“是。”
离盏起了桌,把银票给了杨阿生。“上头的人说了,从今往后,田舍你都安心使着,京城就不要再回来了,五年之后自有人会把房契送上。”
离盏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物,“还有,这是伪做的符引,从此以后,你就用化名。”
“唉唉!”杨阿生感激涕零的接过符引和二百两银票,告辞。
离盏跟在那跛子后面,尾随了一路,最后见他进了个茶楼。
她仰头一看,松鹤楼!
这楼她认识,无论是茶,还是菜品都贵着呢。
此人进去,就久久不出来,等得离盏有些腿酸。
她不敢冒进跟得太紧,怕那酒楼就是她的老窝。
于是,便干脆折去隔壁酒楼里要了个二楼隔间,点了点蜜饯和茶水,临窗而坐一直盯着对面酒楼的出口,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但这个时间……并不是用饭的点。
他孤身一人,也没有喝茶品点心的兴致。
离盏后又尾随一路,直到他入了家门,拿钥匙开了门锁,离盏这才肯定,这是他自己家。
他家住在城北,地方看起来不多大,但他一进门,里面有男人叫他老爷,似乎也请得有下人。
离盏记下了地点,回了盏林药局。
有了住址,又知他和松鹤楼也有点关系,再让孙察打听,便不再是难事。
很快孙察就就给了离盏消息,说那个跛子不仅经常出入松鹤楼,且就是松鹤楼里的人。
离盏登时一想,脱口道:“松鹤楼当家的?”
孙察摆手,“不是,您高看他了,他只是个走茶叶的!”
“啊?”
松鹤楼以卖茶为主,里面有评弹,有戏曲,你高兴可以点点心,点菜,都行。
他家的茶是出来名的好,京城后山上那一片,都是他们家种植的茶叶。
每年采摘的茶,不仅能供松鹤楼营生,还能做成散茶拿出去卖。
以前成王府里每年也会收些松鹤楼的茶来待。
“他就管着怎么把剩下的茶给销出去,楼内的大事,他说不上话的。”
“原是如此。”离盏把孙察挥退,独自坐在屋内想。
这人既担着收盈利的大事,到头来怎会是松鹤楼一个跑腿的呢?
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即便以后说给查案的人听,人家也不会信的。
“师父,您的裙角!”
“我的裙角……哎呀我的裙角!糊了糊了糊了!”离盏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滚烫的面料,什么时候烤成了黄的都不知道。
“那跛子有什么好?叫师父想成这样。”
“吃你的栗子!”
离盏拍他的脑袋。
一面可惜着这上好的面料,一面顺了桌上的茶水来下火,等她端起这杯茶,豁然想到一个问题。
“巧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斗金楼里的茶水都是打哪来的?”
“唉!”巧儿应诺去打听,下午回到药局当中回禀。
“我花了二两银子问得刚出来的赌,斗金楼里泡的茶叶,都是名品,是松鹤楼的货。”
离盏一掌按在桌上,陡然大悟,“怪不得!这顾越泽可真是鸡贼啊!”
罢了,又高兴得不得了,起身在榻前踱来踱去,“太好了太好了!不枉我追根揭底的查他!”
“姐,你看出什么来了?”巧儿云里雾里,大概知道跟那跛子是有关联的,可是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叫好的地方。
离盏对着巧儿道:“孙察说,那跛子是松鹤楼走茶叶的,斗金楼里的茶叶就出自松鹤楼。怪不得黄三窟和他会面,进进出出的赌们都不生疑,原来他就是专门给斗金楼供茶的!”
“然……然后呢?”
“巧儿,你还没想到么?”离盏嫣然笑着:“顾越泽给他安个走茶的职位,一来是不想让他太过打眼,二来,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职位之便,让他大大方方的进出各处铺面收钱。赌楼要喝茶,酒楼也要喝茶,那戏院要不要喝茶,青楼要不要喝茶?”
“要……”
“那不就得了,我们顺着松鹤楼这张,可以摸清每一条丝,凡事跟松鹤楼有茶叶来往的铺子,都极可能是太子的营生。”
巧儿两眼睁得金亮,高兴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对啊,姐你真是……真是聪明绝顶!”
离盏摸着头顶密实的发髻,“还没有,还没有。”
“那现在姐打算怎么办?”
“这是桩大案子,想要把太子告倒,自然要知道得事无巨细,不给他任何反驳和筹措的时间。”
“姐要把这一家家的实业,都给揪出来么?”
“自然要。你想想,你告的是太子,没有充足的证据和底气,谁会信你,谁会甘愿为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说了,顾越泽自认为这办法高明,没有疏漏。既是大大方方从松鹤楼出的货,便不是什么难查的事,此事交给孙察,不出半月,应当就有个名单了。难就难在,该如何举证!该如何起手!”
“什么是如何起手?”
“就是告给谁听。大理寺是钟佩的天下,告大理寺不成。但涉及宗室,不可能由刑部来管,我即使告给刑部,刑部也不接不了,会立马转手给大理寺。这样一来,又变成了他们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