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赶紧气的笑笑,“王爷没有怪公主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民风不同,民风不同。”
她一边说着,余光剔见顾扶威朝前迈了一步,似乎还有训斥的意思,而顾牙月见他这架势,已经把头一缩,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这可怎么要得
见好就收才是要紧
他倒是骂得过瘾,反正霁月公主喜欢他,又不会拿他怎么样,回头这笔账还不是得记在她头上。
眼瞧着顾扶威掀开了薄唇,离盏一个健步拦在他跟前,“王爷,您吃药的时辰到了。咱们还是先回营帐,烧壶热水,把药给服了要紧。”
顾扶威顿住,回头看着她,那目光似乎有嫌她碍手碍脚的意味。
顾牙月趁此机会也赶紧道“是是,殿下还是身子要紧,明日狩猎皇上还念着要和殿下比试呢,我就不在这儿耽搁王爷服药了。”
老马更是在远处指着后面的一个营帐,扯着嗓子地喊“王爷,您的营帐在这处”
顾扶威拧了拧眉,见离盏频频递来的眼色,终是卸了架势。
罢了,今天便放过个后生。
于是乎,同霁月公主礼别以后,回了营帐。
人群议论纷纷地散去,顾牙月站在原地如释重负的长吁出一口气。
方才被顾扶威当面教训的时候,时间过得比一辈子还长。
她抬头,怅然若失的望着顾扶威气场的背影,委屈至极。
“公主殿下。”紫辛伸手去扶她,被她冷哼一声打掉
“你们看见了么殿下分明是在护她的短”
萍儿和紫辛相顾一眼,抿了抿唇,一时找不到劝慰的话。
祁王可不就是在护犊子么瞎子都看得出来。
萍儿急思片刻,安慰道,“公主殿下莫要生气了,王爷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维护下人的性子。”
“下人”顾牙月抽了袖子里的白色绣帕,在手中狠狠的绞揉一番。“下人还能跟他同坐一辆马车不是说王爷是个“女见愁”,最讨厌和女子待在一处么”
“王爷王爷自己也说的,他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还有力气搀她下车哼,他二人在马车里久久不肯下来,肯定有蹊跷”
萍儿一时语塞,这处安慰不通,便只能换个方式安慰。
“公主当心气坏了身子。王爷就算喜欢她,也不过是一时被那小狐狸精迷障了双眼,一个庶女,一个亲王,不可能走到一处的。”
“他们当然走不到一处”顾牙月猛地提高了音调。
顾扶威一走,她想起方才的事来,很快就后悔自己怎么这般窝囊
她咬牙切齿地说,“父王替殿下寻亲,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又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家,她父亲不过是个从医之人罢了,更何况长风药局还意图谋害太子哼,我要是告诉父皇,父皇也断断容不了她”
萍儿骇了一跳。
公主脾性古怪,说什么便要做什么的,她连忙拉住顾牙月到“公主万不可莽撞。事情还没到这份上。公主您好好想想,您平日哪管过这种娶妻纳妻的俗事,更何况祁王和离盏还是暗地里的好。太子和绪王娶妃的时候,您还一句话没插过呢,祁王殿下与您又不亲的,您冒然出口,必然会惹一身嫌。”
“对,对对还是萍儿你心细。那你说怎么办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区区一个庶女罢了,公主还愁拿她不下么以前您怎么收拾宫里的嫔妃的,往后便怎么收拾她。尽管有王爷护着她,可她总有不在王爷身边的时候。奴才看她那身打扮,应该明日不会随军狩猎,到时候王爷走了,公主只管随王爷一起游山玩水去,奴才们会在此处好好照看她的。”
“对对,我们先回营帐,想想怎么照看才算周到”
白采宣和柳衍远远目送公主离开。
刚刚看了这么大一场闹剧,柳衍心里到现在都还没平息下来。
她生来多愁善感,心思细腻,这愁绪就跟抽刀断水一般,斩也斩不断。
说庆幸吧,的确庆幸,公主的矛头转眼就从她指向了离盏,她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但不知怎的,这心里还是有些憋屈,尤其是看着顾扶威小心翼翼的扶着离盏下车的时候,她就在不住地想,离盏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顾扶威这个暴厉恣睢的男人变得那般仔细温柔。
柳衍被白采宣拉着,漫无目的的散步。
燕山的风景很好,可柳衍觉得头沉沉的,不愿抬头多看。
“我说的没错吧,有离盏在,公主便不会再记恨你了。”
柳衍点了点头,心里更不是滋味。
白采宣瞧了她一眼,嘴快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千人捧万人追的如烟美人柳衍,何时受过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
“我我没有这样想。”
“好,你没有,我有。我每每一想到东宫采选上,她来挑梁子,这心里就堵得慌。那天在天元布庄,她目中无人,出口狂傲,你也是听见了的。偏是你那么好的性子,才能瞧得惯她,换做旁人早忍不住了”
柳衍不说话,眼梢一直放在脚下青黄不接的草地上,小脚踩一步,那草儿就陷下去一撮,仿佛看着这规律而简单的画面,心里才能好受些。
白采宣又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柳小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该争的还是要争,该抢的还是要抢。我可是听见风声,据说皇上一直想给祁王指婚。”
柳衍顿了顿,然后含蓄地道,“我也听说过一些。”
“那你怎么不争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想嫁给祁王殿下的人何其多,我我能有多好。”柳衍看着白采宣如是说。
白采宣一瞧她那委屈吧啦的眼神,便知她说的是心口不一的话,故意放低生姿来让人夸奖。
白采宣便顺着她的意,紧紧牵住她的手道,“想嫁给他的人多,但能嫁给她的人少。柳尚书疼你,怕是从没想过要把你送到西域,所以很多事恐怕没跟你讲。可我知道你的心思,便要私下里提醒你一句。皇上给祁王指婚,肯定是要找个配得上祁王,又能听得朝廷命令的忠臣之后。这朝中有名望,又得皇上信任的大臣,你掰着指头的数得出来。除了我父亲以外,再往下,就是四个尚书。兵部尚书,你父亲礼部尚书,还有吏部尚书、户部尚书。”
“我是白府的独女,再加上我三弟前些日子又横遭不幸,我父亲是断断不会让我远嫁西域的,这点皇上应该也有所考虑。剩下的几个尚书,除了户部尚书家的千金以外,其余的嫡长女都早已出嫁,挑庶出配给祁王,皇上怕也觉得拿不出手。剩下吏部尚书家,还有个嫡亲的孙女儿,今年满了十五,也可以出嫁,但模样是自是比不得柳小姐你美。至于公主殿下,身份是极好,也对我孟月国绝无二心,但她和祁王是叔侄关系,说出去都有悖伦常。所以,其实这祁王妃的位置,你是最有机会的,稍微努一把力便能够得着,你却偏偏要坐以待毙。”
这话说得柳衍有些心动,她不再看足下的草色,只瞧着山头转瞬就要没落的夕阳,手指动了动。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把离盏这跟毒苗给拔了。”
“拔了你的意思说”柳衍惶然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怎么行,我不可能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
“不是,我也不会做害人性命的事。我的意思,是让她永远远离祁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