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决定了直去妖界,便都加快了脚力,他们两个的脚力之快,雄鹰不及,眨眼略过。才彼此发觉,从前对方都在故意拖延,当时却只道因为别的事情才耽误。
折转千万里,心之所向,终于抵达。
一直听闻妖界海纳着不被各界接收之士,与被各界驱逐之士,海纳着是非,乃是非的聚集之地。加之如今又听过了三界之绯闻,也从百晓生口中猜测出祈帝的近况……因此,他们两个一直都以为,妖界不说乱世如油锅,也应该谈不上安和。
然而眼前所见并非如此。
辽辽妖界,层峦叠翠,碧霞千里。白雾氤氲着深谷,幽幽清风,兜来荡去。比之仙界多一些情|趣,比之魔界少一点诡谲。云蒸霞蔚,自成一派景致。
仿佛就连随处起伏的风,也像具有灵气似的。
你一动,哪怕转一转脖子,乃至动一动眼球罢了,随处可见的毫不起眼的小草、或花、或树,或一枚石子……皆随你而动,入眼之物一概都是活物,是真正的活物,他们都颇有修为。
“尚未看得见妖界的界碑,这一路已然部是妖。”林苏青一边走一边对四周的“动作”称奇,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们一路走,即将路过的花草树木竟陡然生长,仿佛要阻拦他们的去路。有的生有荆棘,更是荆棘丛生,交错叠织,封得看不清前方。
盛开的花儿瞬间膨大,犹如血盆大口朝他们开合而来,你若留心去躲避那花,脚下就有刺藤蔓来缠住你的脚,你若留心于脚,头上还有那不知从那一根树枝上倒挂下来的蛇,獠牙巨口张得奇大,仿佛要一口将两个都吞下去。
树枝盘虬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若被它们抱住,立刻粉身碎骨,地上的杂草犹如一双双可自由扭曲的利爪,它们疯狂的、放肆的抓来。你在哪处走,就连远处的也要朝你这边聚来,你若腾空飞起,它们也伸长、堆叠,拼出更高的架势。
而你不能飞,因为上方有铺天盖地的树枝交错,遮得密不透风。
底下毒气浓密,万物皆有毒,并且毒虫肆掠,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僵持在半空也不是,那些突然抓来的树枝不好躲。
清幽梦请林苏青吃了一枚避毒丹,毒倒是伤不到他们,可是毒气太重,呼吸困难,继续往前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实在憋闷得慌。
林苏青快要受不了了,他道“继续在底下,犹如被包在天罗地网之中,我看不如劈那顶上的树枝,我们冲上云霄,走上路!”
说时,他手上已经有了动作,他拔剑一跃而起,挥剑直劈树穹,可是,劈开一层,瞬间又结一层,再重新劈开一层,瞬间又结一层,比之前更紧,更密。先前还能看见斑点似的天空,劈过几次结过几次,就变得一丁点天空也看不见了!
再劈,再结,更紧,更密。
更是密不透风!
而剑不是好剑,是他为了伪装身份,乔装散修时配的一把普通的剑,此时要对战这些妖物,要依靠他将灵力注入剑身,否则剑早就被这些坚硬如铁的树枝抗得碎尸万段了!
他犹如失去了理智似的,疯狂的劈斩,非要劈开一条口子来!就在他一心一意要从上方辟出一条出路之际,底下的无数双“爪牙”扑杀而来,擒住了他的脚,缠住了他的腿,困住了他真个身体。
只听唰地一声!是清幽梦的骷髅鬼鞭挥动的声音,又听见嗡嗡嗡的响声,是她的鞭子在震响。
这里有一种道不清楚的力量,促使他们一旦生了武力心,便越杀越猛,停不下来,主观意识根本没有“停下来”这个想法。
好比林苏青停不下来劈斩顶上的树穹,清幽梦停不下来挥斩底下的爪牙。
哪怕已经被桎梏得动弹不得,哪怕荆棘藤蔓已经疯狂缠绕得几乎到了他的手腕,他仍然停不下来挥斩的动作,他们拼命的挣扎,满脸青筋毕露。
“这里有阵法!”
林苏青耳边倏地一声异响,仿佛灵光一现似的,他突然回过神来。
“不!是妖术!”
而他的话音刚落,无数荆棘藤蔓仿如只春蚕吐丝织茧似的,将他层层叠叠里里外外的包裹了起来。
他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他被束缚得动弹不得,而缠绕着他的这个荆棘所做的“小茧子”之外,还有一个“大茧子”。
大茧子不停地迅速的翻滚,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逆时针瞬时间,东西方南北方……毫无规律可循,而他则如失去了自由的蚕蛹一般,随着大茧子的翻滚而毫无规律的翻滚。
与世隔绝了!
不知清幽梦吉凶如何!她是否也正如我一样的遭遇!
这不是阵法,只要是阵法,皆有迹可循,可是它们没有!是妖术!
妖界不是广纳天下豪杰吗,为何要在入界的路上设下如此高深的法术!看来妖界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收留!
由此可见,能入妖界者,也绝非无能之辈!
这一路的妖物虽然并不是强不可摧,可是它们胜在繁多!数不胜数!纠缠不休!一招得手,便使你再无反攻之力!
现在回想,其实从一开始就被动了!看似是他们在攻击劈斩这些妖物!实则始终他们在被动防御!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他们就未曾占过先机!
占先机者赢,那些妖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击的?林苏青努力回想,或许想起是在哪一刻发生的,便可以从源头上想到破除的办法!
可是太多了!
石子先动的?石子太多了!满地皆是,要论究竟是哪一个先动的!这怎么知道?!
那藤蔓先动的?不,在他发现藤蔓在动的时候,脚边的草也动了,不能确定那草是风吹动的,也不能确定它就是自己动的,何况根本也无法确定是草先动的!
如此细微,料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有办法仔细入微到这种程度啊!
就在这时,包裹着他这个“小茧子”的大茧子哗啦一声裂开一条缝,把他漏了出去。
他像一颗豆子,也像一只没有办法行动蠕虫一样,就这么漏了出来。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的同时,包裹着他的“小茧子”也裂开出一条缝,一当双眸恢复过来,可以看得见事物的时候,他也立刻用力剥开自己身上缠绕得藤蔓,犹如蛹破出茧子,亦如雏鸡破出蛋壳。
这些藤蔓缠得异常紧密,他拼尽了力也才掰开一丁点缝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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