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苍神君回头,眯着眼睛冲林苏青道:“你猜~”
话音刚飘落,他立刻便化成了一缕粉色的烟雾,不见了身影,只余下了一记越来越飘渺的尾音:“门上有本君设下的结界,你见了无须害怕。”
林苏青杵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烟雾消散的地方。其实,关于山苍神君要去哪里,他大约猜到了几分。方才收了那么些的小鬼,不出所料的话,估摸着此刻是要去找阎王爷换钱吧……
他无可奈何地抿了抿嘴,反正没他什么分成,何须系在心上。
他抹了一把头发,将已经散乱在脸前的碎发统统拢到边上。
现下天亮了,卖早点的百姓已经接二连三地摆上了摊位,青天白日下的凡间集市,人声鼎沸,生气很旺,倒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或许是因为成长令他感到兴奋,因此,虽然是折腾了一宿,可他现在丝毫也不困,甚至很精神,可谓神采奕奕。
他抬头望向那不远处的青楼,从外面依然只能看见三层挂着不同牌匾的阁楼,再往上则是雕栏木窗,想必那是四楼厢房。
完全看不见有第五层阁楼,应该是掩在了那檐盖之下吧,毕竟那是间连窗户都不曾有的屋子。
他既开心也很安心。该做的他已然做完了,今后该如何、要如何、会如何,便都是那名妇人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人生了。杀手也已经死了,尸体都被山苍神君带着的那头青面獠牙的怪兽给吃了,她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以她那样的性子,今后应当也不会难以生存。
他认为,往后再没有什么必要产生任何牵扯。不过是萍水相逢,施以力所能及之助罢了,这份善意,点到即止就是最好。
于是,他便收回目光,垂头笑了笑,心怀意满的转身走了。他感觉,很圆满。
先前的那番作为,或许对于狗子他们来说,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可是对于他这种浑浑噩噩了小半辈子的咸鱼废柴来说,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强的体验、最独特的体验。
以前终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将人生吃得咸看得淡,现在看来,其实是那时候之所以没有想过变强,是因为没有真正的体会过强者的快感吧?
换言之,倘若他没有现在所拥有的这些能力,他定然就帮不了那名妇人。如若他没能施以援手,或许……那名妇人会是另一种结局吧……
如是一想,他便生出了许多迫切感来,竟是忽然急切地想让自己赶快变强,变得更强。因为,唯有更强之后,他才能做更大更多的事。
不止能够渡人及己,而且,这实在太酷了。他平生还不曾这样酷过,他太喜欢刚才的自己了。
哎呀晚了,方才应该回答山苍神君,关于这次的体会,是使他有了一种很重要的成就感,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同时还使他明白了,何谓存在即意义,存在即价值。
林苏青心里很是愉悦,愉悦于有所成长的自己,也愉悦于做了一件好事,除此之外,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他还有一种摸不清楚的感觉。
这感觉好像是——第一步易气,他似乎是完成了。虽然他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感觉得到,的确是完成了。
与此同时,他也是十分地惊奇,哪里敢想修行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不过刚过完一天一夜的时辰,便成功迈过了第一道坎。
他虽然自信于自己的头脑比一般人聪慧,可是,对于修行这种从未接触之事,他完完全全是拿不准的。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实在是没能想到,也没敢想过,他居然能学得如此迅速。莫非修行真的不是太难的事情?
他在心中盘算着,就是不知,要到何时,他才能将整本易髓经参悟通透,待那时他便能正式开始研习术法了吧?
希望不会太久。
林苏青怀揣着心中的激动不已与喜悦不已,喜滋滋地游走在街头。
仿佛连那清晨唧唧喳喳飞过的鸟雀,今日都变得格外的欢愉似的,鸣叫声不似从前那样使人心烦,今日的听起来格外可爱。
心情大好,甚至觉得那路边上的一堆杂草都甚是可爱清新。
这时候,商家们店铺都陆陆续续地开张了。大家伙儿都敞开了铺门,支好了摊位,开始将货物搬出门外,往摊位上陈列铺摆。
这处城镇坐落于经南山脚下,距离平远寺不远。虽然是座小城小镇,远远比不上浮玉城那般富丽繁华,但是也车水马龙,人物繁阜。
往来有欢声笑语,更有管弦小调,皆是早早的便奏鸣于茶坊酒肆。
较之浮玉城,此处胜在质朴与和气。
譬如,生意人为了自己兜售的东西能够为人所关注,大家都会吆喝。浮玉城是为了吆喝而吆喝,很散漫,很敷衍。
而这里的老百姓们,做生意时都是无比认真的态度。放眼随意看向任何一处,映入眼帘的无不是笑容满面。即便有纠结于价钱的,大家也都是笑吟吟的商量着。整座城镇都是一派亲和。
欣欣向荣的氛围,看着很令人舒心。
林苏青在街上晃晃悠悠的跟随着迷谷树枝的指引,向山苍神君租下的宅邸找去。
恰在他抬头到处张望时,路边忽然滚来了一只球,撞到了他的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只扎满了红绸缎的球,红绸都裁剪得很均匀,每一条约莫一指半的宽窄。以藤条编织而成,像是蹴鞠球。不过应当不是蹴鞠球,因为藤条亦是染成的正红色。11
而且,在球上除了扎着的红绸,还垂坠了五簇流苏,之上还镶嵌了五颗铃铛。这样静心装饰,肯定不是用来踢的。不过,这只藤球看起来不新,有些旧了,并且沾了不少的灰尘,不似方刚遗失的。
林苏青左右寻望了一番,不曾发现任何人有打算过来寻捡的意思。
他抬脚踢了一踢,铃铛铃铃作响,有些意思,他有望了望,朝周围问道:“这是谁的藤球?”
无人应他,就是有人闻声看来,也不闻不问就走了。既然遗失者不在,这只球看起来又不新,不妨捡回去给狗子当玩具?
他嘿嘿一笑,便将那藤球捡了起来,管狗子玩不玩,这都是个调笑狗子的机会。
林苏青见了扔球,拿在手上招摇过市。他特地拿在显眼处,半举着好让大家都能瞧见,如若藤球的遗失者来找他索要,他就还回去。如若始终没有人前来找他要回,那他就顺手带回去,正好用来调笑狗子。如是想着,他的脑中就浮现出了狗子气得鼻子皱成一团的模样,有趣,煞是有趣。若是狗子再追着他咬,他现在可不怕了,他画一张大网困住它。
林苏青一路只自顾自的幻想着回去要如何调笑狗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路上的行人们都在小声地议论着他手中的藤球,同时也议论着他。
有人悄悄指着林苏青,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道:“这小子,也命不久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