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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蝉鸣已息,风也安宁,楼道在零碎的叁两人群离去后陷入黯淡,只剩楼下跑道上的脚步声隐约。倏地,一片手电筒的灯光摇摇晃晃撞进窗,谢夏吓得刹那间身体紧绷,忍不住轻微颤抖,向菀诗的唇贴在她耳边,原本搂在她腰间的手上移,在背后轻轻安抚。
    “已经走了,别害怕。”
    例行公事而已,总是马马虎虎的,连半开的门都没察觉。
    “我都不知道会有人来检查,啊太可怕了吧,还好没被发现。”谢夏心有余悸地低下头,抵着面前的人轻声喘息。她还坐在向菀诗的腿上,想到会不会太久了,脸红的坐起身,就着夜色整理裙褶。
    “回家吧,还有人在跑步,留的也不算太晚。”向菀诗站起来,她披散的发有些乱了,颈间出了细汗。夏日炎炎之际,即便到了夜晚,空气依然如水煮蒸笼,让人不免心烦。
    向菀诗扎起长发,轻声说了句走吧,语气似乎不像往常一样热烈。
    今晚的天空是淡紫色的,云层像是漫不经心修饰的纹路,轻盈笼罩无拘无束。向菀诗走在破旧的夜灯之下,身影拉长,被谢夏玩闹似的追随,轻轻踩在脚下。
    “慢点吧。”谢夏说着,上前想要拉住向菀诗的手。
    没有得到她的反应。手指还残存触碰的余温,谢夏以为她只是没注意到,却又不好意思再去伸手,只好双腿站定,对着那渐远的人撒娇般呼出“向菀诗”。
    “快走了,等着干嘛。”向菀诗侧身回顾,她站在阶梯之上,也许是背光的缘故,让人感知不清她模糊的神情,那倾泻而来的影将人笼罩,谢夏甚至有种被居高临下审视的不自在。
    大抵只是想多了,她攥紧了手指。
    算了,向菀诗心想着,转身慢慢下行,浅笑着牵起谢夏的手,再次说了声走吧。
    高中生活总是让人应接不暇的,日复一日时过境迁,向菀诗好像日渐敷衍起来,跟以往追逐时的明媚千差万别,谢夏满腔热忱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消磨殆尽,仿佛玩了一场短暂而可笑的游戏。晚自习后的教室里,再不见她们偷偷摸摸盛放青春期躁动的爱欲,唇齿相依的温存不复,只剩在教室擦肩时冷冰冰的闪躲。
    “分了?就分了?你不是追了好久嘛,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没了。”
    “啊做舔狗的时候超快乐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就这样了。”
    “这你不要对我产生兴趣啊,害怕。”边菡雅故作惶恐,双手抱在胸前却又忍不住嗤笑,被向菀诗轻轻敲了敲脑袋。
    “别想太多,咋俩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我?颜狗一个罢了。”
    “一边去!那还不是因为我是直的,你不敢贸然行动,生怕被我拒绝挫伤自尊对不对?还有,你那根本不叫颜狗吧,不都是一时兴起但跟人一接触就烦了的类型吗?”
    向菀诗觉得好笑,却也懒得回应。
    下过雨的午后,稀落几处漩涡倒映着气势恢宏的落霞,树上残存的雨滴顺着叶脉,在尖端纠缠不放,试图舔舐挽留,最后还是不得不沉重砸下来。
    “今天空气好好,放假也刚好。”向菀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确实,不过我现在只想回家去吃顿好的,睡个好觉,一天一天的,累死了。”边菡雅边说着,感觉有些热了,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
    向菀诗在地铁口站定,微微挥手道别道:“拜拜啦,我现在去琴行,明天见。”
    “拜拜。”
    叁中虽说有很多艺术生,但向菀诗并非其中一个,只是兴趣使然去学了钢琴。
    因为父母让她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所以来琴行她都是偷偷摸摸的,并且她日常的消费也受限,所以能够上的这地方,老师虽然教的还不错,但永远充满了杂音。
    地下一层摆满了架子鼓,每当向菀诗开始练琴,震天的鼓声敲敲打打传来,让她心烦得恨不得想去下面把鼓砸了。
    隔壁的房间是用来教吉他的,一堆人围坐在一起边唱边跺脚,氛围还挺温暖的。
    可向菀诗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但无可奈何。
    “抱歉!我没发现门关了!”向菀诗急着去上厕所,却没想一推门又被人急匆匆抵过来。
    不对,门本来就没关啊,向菀诗疑惑想着。
    “不!是这个门坏了,你稍微等下就好。”女孩在里面有些尴尬道。
    “没事,我不着急,等下去跟别人也说下吧,毕竟这儿这么多人呢。”向菀诗背过身去,说完低着头默默等待。
    女孩些许平静了些,小声问道:“你也是叁中的吗?”
    向菀诗看了看自己拉链坏掉的校服,嗯了一声问:“你也是吧。”
    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她的校服了,说起来还挺羞耻的,在别人这种时候。
    “我在学校的时候有见过你。”
    “啊?那还挺巧的,你哪个班的?”
    “我我是高一的。”
    “噢噢,那我就是你的学姐啊,有机会”向菀诗随意说着,突然老师喊她说:“向菀诗!你爸好像来接你了!出来了没?”
    向菀诗急忙跑了出去。
    自那之后,程蓁再没在琴行见过向菀诗。
    之前,能在学校遇见的情况少之又少,把一切交给运气,结果是从来都遇不见她。
    把一切交给努力,在高二的楼层徘徊,在周一升旗时的操场寻觅,在放学后的门口等待,匆匆一眼,心里都能慰藉一点。
    在琴行的时光也许是程蓁最快乐的时候,没想到只需要轻轻转一转头,就能透过玻璃,看到她认真弹琴的侧颜。
    没想到她们第一次对话,自己是那样的难堪,她也许连自己的脸都没看清,她也许才不想认识一个在厕所支支吾吾的人,自己真是糟糕透顶。
    程蓁坐在夏天的台阶,在成长与追随的分界点,握着手中断掉的琴弦与飞扬的红线,望着迷茫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