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巫羽从大殿中走出来,望着天上深浅不一的乌云,觉得很陌生。这里的天空原本应当是霞色的,如今只余下墨色的云卷云舒。
暗界,曾经并不暗的。
巫羽一步一步走下长长的阶梯,望着阶梯两旁已经枯萎老去的花朵,和经历过战火的断壁残垣,远处曾经灯火如昼的繁华集市已经衰落得黯淡无光,残破的废墟间穿梭着行色匆匆的居民。
巫羽停下脚步,他不明白,玄冥神殿辛苦打下的江山怎么会是这样的?他的帝君豪情万丈要征服的暗界大地难道就是这个模样?
巫羽回头仰望着黑洞洞的宫殿大门,没有了魔之灵的幻真圣殿一丝火光都没法点亮,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通往地狱的大口。
“将军……”一个全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的黑衣人上前提醒着:“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
“去通明台。”巫羽深深望了一眼幻真圣殿,吩咐给他任务的他的帝君还坐在里面,可他突然有些不想去执行了。
木乃伊一愣,没有马上执行巫羽的命令,反而劝阻道:“棠姬长老刚刚从圣殿里出来,您跟上去不太好吧?”
巫羽已经抬脚往传送阵走去,听到这话冷笑着问:“怎么,你也想和云山云树一样去执行追捕任务吗?”
言下之意:不听话的人,往往会被安排去做难以完成的任务。
“卑职不敢!”木乃伊当即单膝跪下,他可不想去人界,那可是个九死一生之地。
“不敢最好,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好用的武器。”巫羽缓步走下楼梯,眼前的大平台上已经布置好了传送阵法,地面上浮动着一圈发出金光的符文,符文围绕着一个类似直升机形状的金属舱悠悠转动。
说像直升机,其实也不算太像。没有顶部的螺旋桨,没有底部的起落架,没有尾翼,甚至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机舱,和一根短短的平衡杆。金属舱侧面打开了一个推拉门,内部只有四个胶囊舱一样的卧铺,顶部和底部各有一盏光源,光线柔和地撒在舱内每一个角落。
巫羽非常熟练地走进金属舱,胶囊舱立刻弹出来把他整个人都安全地包裹起来,才缓缓移回原位上。
“戎常,你跟我去。朗特。”巫羽对舱外的木乃伊吩咐了一声,又叫了另一个人。戎常还没走进金属舱,不知从何处又冒出了一个与戎常装束一样的家伙来,他和戎常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头上没有一根发丝,他直挺挺站在金属舱外等候巫羽吩咐。
“你去看看通往青山的传送阵有没有东西回来。”巫羽的话音刚落,朗特立刻消失了踪迹。
相对于多嘴多虑的戎常,巫羽有时候更喜欢让朗特去办事。巫羽每天要做的事情都不需要想太多,他只需要做事麻利又不生事的下属,戎常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活泛了。
“将军,通明台到了。”戎常已经从胶囊舱里出来,打开了舱门等候着巫羽。传送阵的速度很快,几乎眨眼就能到达目的地。也许因为速度太快,所以才需要一个特质的金属舱来保证使用者不会受到伤害。
通明台,顾名思义,通往光明的地方。
这是天界与暗界相互联系的唯一通道,也是长老会监控魔之灵异动的地方。原本守在通明台的都是暗灵族的高阶巫师,但他们几乎都在暗界的变动中伤亡殆尽,偌大的通明台现在只剩下一个祝师棠姬,和一个祷师空先生。
空先生是被困在通明台无法离开的天族,无论暗界如何变化,他既不能离开,也不会死亡,他永久的被困在通明台里。
而棠姬,则是自愿守在这里的。
棠姬脱下了她的狐皮披肩,换上了月影纱的仪服,透出里面绯色的短裙和短裙下两条均匀的小腿。棠姬顺手握起犀角制的法杖,爬上宽大的窗框,侧坐在窗前眺望远方。通明台里处处都是明亮温暖的光芒,没有一丝晦暗的气息可以染指,如果有一天通明台不再通明,那一定是三界都被黑暗所笼罩了。
棠姬每天都坐在这个位置发呆,她把自己关在这座光明的牢笼里不愿出去,她不想看到如今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的暗界大地,她期待着有一天那个人会重新回来,用他的力量洗刷暗界的污浊。棠姬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人是一定能做到的。
门外站着一个银色短发的身影,披着一件渐变紫色的宽大外袍,外袍的衣角上绣着白色的同样渐变的鱼鳞纹,胸口挂着一枚亮蓝水滴形的吊坠。他静静看着坐在窗前的棠姬,目光忧郁而哀伤,这样的画面美好得如梦似幻,实在有些不真实。
棠姬很快发现了他,身姿优雅地从窗框上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才缓缓行礼:“巫羽将军。”
“你……”巫羽一步跨进门,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之间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棠姬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带着一种嘲讽的意味。
“是你觉得我没说,还是帝君觉得我没说?”棠姬抱着胸,自嘲地说:“是,是有些事情没说。说不说都一样,何必啰嗦。反正自从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再也没有信任过我了,那我不说,和我说,在他眼里有何分别?他不是认为我心里还挂念着那个人吗?那就当我依然挂念着好了。”棠姬竟然赌气起来。
“帝君他……”巫羽解释:“并没有不信任你。”
棠姬显然并不相信,她和凛木之间的信任已经相互磨损消耗得一点都没有了,凛木不信任她,她又何尝信任过凛木?
“是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隐瞒了什么了。”巫羽继续解释:“你在圣殿上扯过你的披肩,铃铛响了起来,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没把话说完。”
棠姬不说话,她直勾勾地看着巫羽,巫羽的样子那么忧郁,总让她觉得他身上背着无尽的忧伤和委屈。棠姬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是她又一次从凛木那里得到了一些失望的回应吗?她对凛木不是已经失望到了顶点吗?
“到底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事情你没有说出口?”巫羽执着地追问。
棠姬移开她的目光,把脸转向窗外,心里挣扎着:说吧,他们很快也会知道的。
“那个人。”棠姬的表情有些动容:“魔之灵选择了他。”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