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一行人抵达白马寺时已是晌午,他们先在山脚一处农家饭庄用了些斋菜,再沿着山路的石阶走上去,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等到了山顶的寺庙,恰好过了正午,离忧便直接赶往佛殿,听那儿的得道高僧讲经去了。
幽梦是坐不住的人,也不爱听经,就带着谷雨去佛殿外的大香炉那上了几炷香,祈求父皇母妃圣体康健,也求自己府上从此安稳太平,愿能从此顺心如意。
而后为了等离忧,她又为自己求了一支签,可是找不到解签先生,谷雨便拿着签到处去询问,这一去也是许久不回。侍卫们因为带刀剑不能入院,幽梦百无聊赖徘徊几番,便有些耐不住了,于是只身一人在寺庙里四处闲逛来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就远离了她那些便衣侍卫的视线。
她渐走到一面佛墙下,见墙上密密麻麻悬挂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锦囊福袋,五颜六色的,衬得那墙面宛如锦绣一般。每只锦囊后面都系着一条红色缎带,写着人名。
幽梦顿时想到刚进寺庙时见有不少小贩在卖类似这样的锦囊,稍稍两眼她便看明白了,这墙是给香许愿用的,每一只锦囊里都写有一个心愿,而红带上写的便是许愿人的名字,他们把愿望悬挂在这佛门圣地,日夜沐浴佛光惠泽,期盼着终有一日能心愿成真。
也许因为这会佛殿正在讲经,大多香都去那虔诚参拜了,所以许愿墙这里倒显得人烟稀少,清静许多。
幽梦觉得新奇,也想给自己许个心愿挂上,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只因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确定自己究竟该写什么,非无所求,只是她最大的心愿难以道破,它太沉,太重,唯恐这佛墙不堪承受,想想还是罢了。
她想,或许她更应该去买个福袋,替离忧为他的家人挂上,也不负他这一片孝心。
幽梦沿着墙下的小道一边走,一边将目光扫过墙上的那些许愿福袋,越走越深,不觉身边已没了人。偶尔兴起也会托起一两个来细看,看着缎带上的名字浮想联翩,猜测那锦囊里究竟许了个什么愿?亦或是祝父母福寿康宁?亦或是祝儿孙前程似锦?亦或,是些求姻缘的善男信女,愿与恋侣两情长圆?
想到这,她不由失落垂下脸,黯然唏嘘。
姻缘……
仿佛从梅自寒走后,它就成了一个奢侈的妄想,很难再如当初,那般倾心入骨地眷恋一人,这心里究竟是空的,还是满的?她分不清了。
望着掌中那只属于某个名叫“秦弦”的陌生人的红色福袋,幽梦凄然抬眼,心不由己地幽幽道出:“墙内若是因,墙外可是果?万事缘何有这般因果,可叫我轮回甘堕……”
她不知这座墙的外面也挂了许多福袋,而来这座山上游赏的沐漓风此刻亦如她一般,正独身立于墙下,竟是毫厘不差地面对面,与她只是一墙之隔——
他刚挂上自己的那枚福袋,便听到墙那头传出一女子幽怨的心声,那般清晰而真切,透过石墙穿入耳畔,令他好奇而抬眸。
秋水翦愁,她以寸寸柔肠相问:“你为谁一念成佛,又为谁一念成魔?”
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想过有谁来解,可她神情落寞,刚把手里的福袋放下,只听墙外传来男子温润的回应:“佛由心生,魔亦由心生。执念若深,便是心魔。世人心有魔,佛心亦有魔。是佛是魔,皆不过是一念之间。”
“是谁?”幽梦心里一惊,仓惶抬头,盯着那面墙警觉问道,“是谁在外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