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一群商人唯利是图,谁能给陆氏带来利益,给他们带来金钱,他们自然是支持谁。就在陆昼数次显露能力,手中资产越来越多之后,有些股东开始眼红了,忍不住纷纷站了他的队。前段时间甚至有人公开在董事会上说,现在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陆建冲陆焕闻等人没道理不让位,气得原本身体就不好的陆建冲住了院。
如此,这几天陆昼虽然从陆氏消失,陆氏都知道他是发生车祸导致瞎了,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又是什么陷阱,这大半年以来,陆昼的手腕还少么?
坠海事件之后,陆昼宛如变了一个人。以前空有孤勇,但到底还是个没经历太多的青涩少年,不被陆焕闻等人放在眼里,可现在,就连陆焕闻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布局深不可测,等人能看懂的时候,早就被他将了一军。
陆氏外部欣欣向荣,内部却是兵荒马乱。而在一群股东的陆续站队之后,陆昼年纪轻轻,渐渐开始架空了自己父亲陆建冲,成为陆氏名副其实的少总裁。
陆昼已经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的院,一直住下去也不是办法,可他又怕一旦出院了,就再也没借口让谢糖来看他了。而且装瞎的事情迟早要露馅,等到露馅了,谢糖就更没理由陪在他身边了。但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对谢糖开口之前,谢糖那边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舒美清在医院去世了。
舒美清的年龄与谢糖的外公的年龄相仿,也算到了年龄,倘若没有病痛的话,再过几年也会垂垂老去,可尽管如此,尽管高姐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什么话也没留下,还是和往常一样靠在病床上看书,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了。谢糖依然承受不了。
她回国以后,除了去陆昼那边,就是待在舒美清这里,给舒美清念书,可是一本书还没念完,舒美清怎么就能走了呢?
世事无常。
谢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离别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趴在病床头泣不成声。
她和舒美清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对她而言,亲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浅薄,也就只有奶奶和舒美清给了自己一点来自于长辈的关爱。现在她和谢家闹得不共戴天,奶奶似乎也有意避着自己,就只剩下舒老太太了。
固然知道总有一天舒老太太会离开自己,然而这一天未免到来得太快,太无常。
舒美清去世的消息,谢糖并没让高姐通知媒体,她想等安静地举行了葬礼,再告知媒体,否则此时媒体一窝蜂涌来,必定会太乱。媒体不知道,王香雯和蔺决以及其他谢糖的朋友就更不知道了。陪伴谢糖操办葬礼的只有陆昼。
这时候已经五月初,空气中仍带着潮湿的寒意,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葬礼一切已经置办妥当,媒体那边也终于得到了消息。悼念会外请了保镖,只有舒美清生前的朋友可以进来,她到了这个年纪,朋友也大多入土,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和几个年轻朋友过来。
谢糖一袭黑裙,手臂上挽了白色的花,陆昼穿着黑西装站在她身边,再不远处,还有向宏关宇等人,空气安静而肃穆,悼词静静流淌。
悼念会过后,谢糖脸色已经苍白到极点,她从草垫上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身边迅速扶过来一只手,陆昼微微低着头,压低声音问:没事吧?
有人在身边,多少会感到安心。谢糖低头看着两人的脚尖,心里因为舒美清去世而空荡荡的部分,多少被填充了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昼在她身边的话,她就会有安全感。或许那份感觉是来源于,每次她出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她忍住眼前的眩晕,摇了摇头,道:没事。
可接着,她立刻注意到,自己没发出声音,陆昼看不见,怎么还能准确无误地扶住自己?
她登时抬头,疑惑地看向陆昼:你眼睛是有好转了吗?
陆昼浑身一僵,扶着谢糖胳膊的手指都僵住了,干巴巴道:没,怎么了?
谢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确定没有吗,会不会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人影了?
今天陆昼出席,眼睛上没有蒙上白色纱布,他纱布揭下来以后,谢糖都要以为他眼睛根本没受伤了,否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正常,还拉着他去问了医生,可住院部的医生检查之后,看了眼陆昼,对谢糖说,陆昼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受伤的是脑神经,眼睛看起来当然一如既往。从医院来这里的一路,还是谢糖抓着陆昼的袖子,把他牵到车上,又牵下来的。
陆昼视线朝前,仿佛压根不知道谢糖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戳来戳去,他镇定道:我什么也看不见。
没事,好好休息,放宽心,迟早会恢复的。谢糖感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多想,她担忧地看着陆昼,虽然医生说陆昼这眼睛恢复机率很大,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要是几年,几十年都恢复不了怎么办?
陆昼不动声色地将谢糖脸上的担忧尽收眼底。
他心口一烫,他心想,要是谢糖一辈子都陪在他身边,他真瞎几十年也没关系。
天上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司机给陆昼拉开车门,谢糖随陆昼一起上了车。她抱着舒美清的骨灰盒,没什么说话的欲望,陆昼便也安静地坐在一边,并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