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擦汗,走过去拎起被礼服盖住的材料箱,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操作室后面的垃圾桶。
你干什么?助手还没反应过来。
我干什么,你干什么,都不检查一下箱子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吗?陆昼气急败坏。
助手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操作室内考试的人全朝这边看了过来,打开的后门处更是聚集了一群人,震惊地看着陆昼突然出现在这里,议论道:怎么回事,他不是今天下午文艺汇演的开场演讲吗?难道已经结束了?
虽然事情没有按照计划进行,但到底人没事,证据也有了。
谢糖松了口气,抬起眸子,看向后门处。
徐茜见意外一个接一个,恨恨地咬了咬牙,盯了她一眼,消失了。
助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差点弹出来伤到人的东西是什么,他心头一紧,看向谢糖,见谢糖没事,才匆匆走到导师那边去,说明这边的情况。
*
陆昼漆黑眼睫挂着汗水,喘了口粗气,站在谢糖面前,视线上下扫着她。
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得意地挑了挑漆黑的眉梢: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回?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谢糖看了眼被他暴力地扔在垃圾桶的操作箱,有点无奈地想,他没出现的话,自己也不会有事
真是多此一举。
她回到操作台前,开始用剩下的材料制作作品。
陆昼赖着没走:一句谢谢都不说吗?
谢糖敷衍道:谢谢你。
陆昼抹了下额前的汗水,眸中透出几分笑意,得意道:既然这样,你考试完后,请我吃饭。
不请,我又没让你救我。
陆昼笑意微微凝固:又不会让你请很贵的,就学校门口,十几块钱一碗。
不去。
陆昼沉沉道:我请。
不。
陆昼终于有些恼火了,他站直了身体,抿唇看着少女冷漠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谢糖对待自己像是对待什么洪水猛兽,从头发丝都透出冷淡和不急人情。
一而再再而三。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拒绝,他是有点伤自尊的,甚至有点委屈。
他千里迢迢赶过来,白衬衣被汗湿,黏在后背上非常不舒服,抹了发胶的头发也凌乱无比,异样狼狈,只是得到了她一句不去,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
即便是多一句敷衍的考完再说,也不会让他现在心里这样窝火和难受。
他脸色有点难看,终于转身就走。
*
后门处还堵着一群人,用震惊的视线看着陆昼被拒绝,陆昼身上还穿着白衬衣礼服,看起来简直如同从汇演典礼上逃出来的一般,当然,现在已经因为汗水而皱巴巴了。
看什么看?陆昼睨他们一眼,眉弓下拧着怒气。
人群顿时不敢再盯着他看。
陆昼本打算拨开人群怒然离开,可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又泄了口气,谢糖又不会追出去追他,他走了,也就只是走了。
他踌躇一下,脚步顿住,遥遥看向窗边认真操作的少女。
她戴上了透明的手套,那双手修长莹白,在阳光下闪耀着光,她表情认真,低垂着头,几缕发丝落在修长脖颈上,那么纤细,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安静,又冷淡。
叫陆昼的记忆一下子闪回。
清晨的雾光底下,少女从食堂匆匆回来,衣角被风吹得翻飞,她跑起来很灵动,偶尔抬起的眼睛没什么生机,只有额前刘海在被风吹动。
那时陆昼一直盯着少女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再见时,她从校门口匆匆跑远,避他唯恐不及,书包一打一打拍在身后,像是仓促逃走的兔子。尽管是好天气,可阳光也一下子被她带走,她轻而易举影响了陆昼的心情。
她冷漠,拒绝,却对别人笑意浅浅。
到底为什么
陆昼感到迷惘,难受,焦灼,不安,混乱。
他盯着少女的耳垂,心里有什么快要窜出喉咙。
是因为
他焦躁不安的心脏一下漏跳一拍,当他意识到那种可能性时
啪嗒耳边的聒噪停止了。
全世界只剩下风扇刮动的声音,眼前只剩下窗边盈盈站立的纤细身影,还在发出一点光。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眼底流露出一些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亮光来。
可被这么多人看着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把身前的后门重重关上,冷冷道:走走走,无关人员都散开。
c班的同学:
好像你才是无关人员吧?!
陆昼靠在后门上,挡住外面的人,重新看向窗边的谢糖。
而谢糖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但他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忽而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可能是中毒了。
他眼里装进她,然后移不走了。
他喜欢她。
弄明白了这件事之后,连日以来混乱、躁动、焦灼、怒意,被弄得一团乱的混乱心情也渐渐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