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马汉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扑上前来,一左一右拿住小二。“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伤我家大人?”
公孙策则担忧地察看包拯,见其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对着店小二道:“你是何人,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下此毒手?”
小二收了脸上杀气,换上惊恐之色,颤声道:“大人饶命,小的也是受人指示。只因家境贫寒,走了岔路,受了此间主人的教唆,见诸位爷衣着光鲜,定身家丰厚,才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来。但小的发誓,这真是小的第一次干这营生,小的从未伤过人呀!”
职业病犯了的包拯静静听完他的陈述,心中疑窦丛生,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你此话是真是假,本……我自会查探清楚。王朝马汉,你等先看管好他,张龙赵虎,去拿这家店主过来。”
此时,公孙策捡起地上的袖箭,筷子,递与包拯一看。袖箭他二人识得,是展昭的,看来他就在暗处看着众人。但筷子……二人同时看向左边的翩翩公子。
却见后者忽然面色凝重地起身走了出去。
公孙先生一惊,连忙道:“公子留步……”
对方却置若罔闻,大步流星。片刻后,又走了回来,还扶着一昏迷不醒之人。公孙策与包拯一瞧那人之相貌,便惊呼道:“展护卫!”
张依依知道公孙策会医术,且还很高明,于是搀着展昭走到他身边。
此时从后堂查探完毕回来的张龙道:“大人,后面有张床,让属下带着展大人过去吧,方便公孙先生治伤。”
“如此甚好,快!扶着展大人!”
有张龙赵虎帮忙架着展昭,张依依求之不得。她虽有力气,可要是有人能替她做费力气的活,她还是挺乐意的。
如今展昭受伤,开封府的同僚们自然关心至极。王朝马汉找了根绳子,将那害人的店小二往柱子上一绑,在张依依的提醒下,为防他咬舌自尽,还用厨房的抹布堵住了嘴巴。如今诸人一道站在前堂,等着公孙先生的消息。
面有忧色的包拯转过身来,看到无所事事的张依依,微微一愣。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为何在此。后灵光一闪,想到对方正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便拱手道:“方才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了。”
张依依忙道不敢,“刚才即使没有我,展护卫的袖箭也足够救下大人了。”
“公子过谦,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谁能想到如此许多?见我有难,公子出手是事实,这一声谢,公子自然当得。”
论嘴皮子,张依依怎会是包大人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乖乖受了礼。
“好小子!”赵虎见状,过来拍拍张依依的肩膀,豪爽道:“本事真大,四爷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展大人,一手袖箭例无虚发!哪知你小子更胜一筹,只凭一根筷子就能打落别人兵刃,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呐!看你这白白净净的小模样,比汴梁城里最娇生惯养的姑娘还漂亮。我还当你像先生一样,是个长得好看,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没想到——”
“咳咳!”
包公一声重咳,打断了赵四爷的喋喋不休。后者在包公别有深意的眼神示意下,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长得好看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公孙策,冷冷一笑。“原来赵护卫的眼光并无不妥,还知道什么叫好看,什么叫难看。想必下次,你就知道该买什么样的扫帚,去洗咱们开封府衙的厕所了。吾心甚慰!”
咕噜!
张依依听见身边赵虎咽口水的声音。
“那什么……这贼小子之前喂了咱们马匹粮草,不知道他喂的东西有没有不好,我得去看看咱们的宝贝马有没有事!”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张依依捂着嘴,笑个不停。
洗个厕所,跟买什么样的扫帚,和眼光有什么关系?真是服了公孙先生的脑回路了!
包拯也忍俊不禁,再看公孙策之脸色,见其虽然生气,却没有惊慌,便知展昭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便松了口气。气氛也松快了下来。
展昭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赶路之事必然是行不通的了。这时,在系统的提醒下,张依依入了后厨,与四护卫一道,在柴堆中找到了死去多时的真店小二跟他当家的,两具尸体。又当众揭开了被绑住的“店小二”脸上面具。
关乎到两条人命,包拯怒上心头,此时将黑脸一板,真真有股铁面无私的味道,看着“店小二”,那目光灼灼,叫后者不敢直视:“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刺杀朝廷命官,还敢草菅人命!你可知罪!”
包拯审案的时候,不但条理清晰,问话严谨。而且拜他外貌所赐,当他义正言辞地说话时,便极有威严。每每有作奸犯科的罪人对上这样的他,就算本性再狡诈,也会被他无与伦比的气势给死死压制住,露出马脚。有胆子小的,被包拯一吓,一问,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店小二”也是如此,当包拯直眉瞪眼,怒哼一声。他便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浑身发抖,什么主子刑法一概忘光,抖擞着全招了。
竟是庞太师胖吉之子,庞昱。安乐侯派他来刺杀包拯,为了阻止包拯到陈州查案去的。
“你们如何得知包大人离开了钦差队伍,便装出行的呢?”公孙策怀疑地问。
“店小二”,原名黎当的男人回答:“只因钦差队伍刚出汴梁,侯爷便派了杀手去阻。但是去的人将队伍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着包大人。回了信后,有幕僚称肯定是包大人担心钦差队伍走得慢又招摇,因此撇下队伍,自己带了人悄悄往陈州来了。便让小人,跟其他人埋伏在沿路的各个食肆旅店,一见到像包拯的人,杀无赦!”
砰!
包拯气急,拍案而起:“大胆安乐侯!竟敢下如此指令,在他眼中,还有王法吗?”
张依依也真的是长了见识。斩庞昱的故事她也听过,据说这庞昱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庞太师之独子,有个姐姐是深受皇帝宠爱的贵妃,因此被破格封为安乐侯,享尽荣华富贵。她听说过庞昱的种种恶行,但听是一回事,如今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杀无赦?
想起方才被她亲手拖出的店小二的尸首,张依依一阵恼怒。
“包大人此言差矣。”张依依直言不讳:“我看他正是因为不知王法为何物,才敢如此无法无天。像这样的东西,就得要人狠狠教训他一顿!”
包拯并未说话,但看他神情,只怕也等不及要将其绳之以法!
诸人脸上都染起一层薄怒,看着黎当的眼神想要吃人似的。黎当连连磕头,请求饶命。说看在他招认的份上,恳求从轻发落。
他哀声连连,又泪流满面,看着极为可怜。然包拯纹丝不动,语调也不改肃穆地对王朝马汉道。“拿着我的文书,送他到衙门去。带上那两具尸首,按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是!”
王朝马汉拉着黎当走了,那黎当见包拯不动如山的样子,放弃恳求,转而破口大骂,说的话又脏又臭。气得四护卫黑沉着脸上去要教训他。却在经过张依依面前时,被她毫不气地甩一巴掌,点了他的哑穴。“让包大人可怜你?笑话!包大人凭什么要可怜一个杀人凶手!”
他黎当上有老下有小,被他杀了的两个人难道就没有吗?
尤其是那店小二,还如此年轻,想必家中双亲年纪也不大。
退一万步讲,就算两人都是孑然一身,他黎当又凭什么擅自作主他人的生命!
故而,张依依觉得包拯做得非常对!
——
等着展昭醒来的功夫,张依依从公孙那知道了陈州的事情。也知道展昭在半月前,就作为先锋被派到了陈州,搜集罪证。只是这半月来双方都没有通过消息,不知对方进展。没想到今日见面,竟会是这般场景。
张依依便也将自己曾受过展昭恩惠,被他救了一命的事情说了出来。引来诸人啧啧称奇,赵虎又道:“这敢情好,展护卫救了你,你救了大人。真是应了那句……那句什么来着?哦,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张依依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
包拯径自微笑,公孙先生笑道:“说得好,正是如此。哈哈!”气得张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四弟一眼,骂道:“蠢货,这句话哪能这么用!”
“那该怎么用?”赵虎虚心请教。
“这个……”无奈张龙文化程度也都有限,抓耳挠腮个半天,只能憋出个“缘分”二字。赵虎皱眉思索片刻,犹豫着道:“这不是媒婆用在姻缘上的么?”
张依依低头,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没想到开封府的护卫竟如此可爱。
天色将晚时,展昭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