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欢坐在床边,低头拿着勺子搅拌热烫烫的药汁。
战天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他突然开口问道:“刚才为何不动手?”
她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因为寡不敌众,如果闯祸了,我逃不出去。”
战天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脸上表情不变,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为何一直唤你阿欢?”
战天策口中的“他”是指陆哥哥吧?
在战天策昏迷期间,陆云也进宫探望过他。在得知顾长欢要待在宫里照顾战天策,还有确保过顾长欢的安危后,他便先行回江南给顾家人报信去了。
她继续搅着药,好像也没这么烫手了,“我和陆云一起长大,阿欢是我的小名。”
“不好听。”
她把药放在战天策手里,对上他的目光,“可是跟桃花谷主母比起,我觉得好听多了。”
战天策把药一饮而尽,“我已经给过很多次机会你了,你走了,就不该回来。”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执念。
“如今,你再也跑不掉了。”
顾长欢怔怔地看着战天策,他的双眼黯淡无光,疲惫的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固执,她对眼前这个霸道又偏执的他,既感到熟悉又陌生。
因为她曾经见证过,他是如何从一个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少年,一步步地走到统领叁军,军功显赫的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在她刚遇见他,当他还是那个无权无势的东陵叁皇子时,他隐忍蛰伏,但表面上都是玩世不羁。
在她的记忆里,哪怕在最黑暗的日子,他永远都是最灿烂的存在。
可如今,他就是一个万丈深渊,慢慢地朝她靠近,慢慢地渗透她的生活。
当她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包裹住,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脱身。
顾长欢捏着衣角,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战天策紧紧地注视着她,眼神深邃,良久,他才淡淡道:“忘了。”
如今两人之间,不过是用谎言和算计堆积起来的爱而已。
她嘴角颤了颤,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她起身离去,“你好好休息。”
战天策醒来的第二天,他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都可以下床走动了。
当他刚踏出房门,正想着去觐见西真女王辞行时,就看到远处,恭亲王匆匆忙忙地朝他的寝殿走来,西真女王不紧不慢的地跟在恭亲王身后。
恭亲王一见到战天策,就赶紧上前,拉着他往寝殿里走。
“诶,战小子,你出来干嘛?赶紧回去休息!别出来吹风了!”
……
西真女王进去后,还好心地替叔侄两人关上了门。
在确认了战天策身体无恙后,恭亲王终于松了口气,他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一看。
见西真女王竟然也跟着他进到寝殿来,就开始指着西真女王,“战小子,这女人疯了,竟敢……不说这个了,你啥时候回东陵,你把皇叔也带上!”
闻言,西真女王面带微笑地看着恭亲王,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作。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随后,就跟往常般,顾长欢拿着药,打开门进来。
房间里都向顾长欢看去,看到熟悉的脸孔,恭亲王震惊不已,突然忘了自己下一句话。
一转眼,他脸色大变,就从大惊失色到怒不可遏。
“顾长欢!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恭亲王狠狠地瞪着她,那目光欲要把她杀了。
战天策连忙走到她面前,挡住了恭亲王如刀刃般的目光。
想到恭亲王话里的厌恶,顾长欢困惑不已。
她为何没脸见战天策?恭亲王到底在说什么?
“二皇叔,这是侄儿的家事。”
恭亲王痛心疾首,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把你害成怎样,你难道都忘了吗?你那一年受过的苦!还有一众手下心腹的性命……直到如今,你竟还护着她!你,你,你这个傻子!”
顾长欢走出来,站到战天策身旁,无畏地直视恭亲王目眦欲裂的双目。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地唤他“二皇叔”,直接道:“恭亲王,我顾长欢抚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你刚刚所说的,我会去调查,我从未犯下的错,谁也不能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战天策随之附和,“女王已经找到人了,那么桃花谷也算完成委托了。至于上次刺杀一事,无影已经把拷问完的刺客送到天牢里去了,看来,女王也是时候清理一下您的后宫了……”
他看了眼恭亲王,“既然皇夫不欢迎我们,明日一早,我们就会离开西真。”
话毕,战天策就牵着顾长欢径直走出了宫殿。
两人一路无言。
两人回到客栈后,战天策才道:“刚才一事,是我的疏忽,我替皇叔给你道歉。”
顾长欢冷冷道:“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愿跟我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如你刚才所说的,不是你的错。”
“所以我也无需过问,是吧?”
听到顾长欢话里的讽刺,战天策面上波澜不惊,“有些事,发生了,就算你知道了,那又如何,也并不会改变什么。”
顾长欢注视着战天策平静如水的双目,一时语塞,见战天策已经安全回到桃花谷的据点,她便独自离去了。
翌日清早,战天策真如他昨日所说那般,不再去找西真女王和恭亲王,径直带着顾长欢和一众属下离开西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