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山焦头烂额之际,又得到他父皇偏心的消息,双重打击之下,他内心早早升起来又被道理伦理压下去的念头再次腾升起来。
就那么做吧。
周彦山眼睛通红恨恨得想,他父皇不讲仁义,他也没必要留着不必要的善心。
江北受到皇帝旨意的第二日,周彦川就带着收拾好的东西慢悠悠回京。
横竖在江北的部署他已经完成,这地方如今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周彦川心满意足回京,准备和他亲爱的大哥来场同棋盘博弈。
然而这个想法终究没能成功,离京都还有百余里,噩耗传来了。
皇帝驾崩,天下批丧。
周彦川坐在客栈房间里围着炭火而坐,眉头皱得死死的。
离京之前,他见过父皇,身子骨硬朗的很,别说撑到他从江北回来,就是再等个几年都是可以的,怎么会好端端没了呢。
要说这其中没点儿缘由,周彦川是不信的。
可他在京中的人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仿佛皇帝的死是个意外。
就算是意外,也该有个交代才是,他听见的就是皇帝没了,身亡原因暂无可奉告,这就很奇怪了。
周彦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招来黎司植。
“你先行一步,只身前往皇城,打听清楚皇帝怎么死的,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到底是被谁发现,周彦川没有交代清楚,黎司植也知道。
如今能和他对抗的,除开太子周彦山,也没谁了。
而周彦山派去江北的弈炀也被周彦川给关起来,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关在哪。
周彦川和太子的梁子结得老老实实,比黎司植所想的还要厉害。
加之他利用弈炀给太子回信里面透露的讯息,这两人恐怕不死不休。
这样也好,黎司植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低声答应了。
在周彦川没法弄明白先皇死去的原因时,只能让黎司植先去打探。
几日后,戒备森严的京都城内的一处小酒馆外,多了个面容寻常的年轻人。年轻人好奇四处看,这里家家户户闭门谢客,商铺开着门的也不多,像城内大酒楼都关着,只有些犄角旮旯的小馆子没有受影响。
黎司植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京都,敏锐嗅出皇室中的不寻常。
恐怕如同周彦川想的那样,皇帝死的不对劲。
他走过几家小馆子,只有身后这里有人,当然要进去,有人的地方才有消息。
真正落座之后,黎司植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
这里的人很沉默,用膳速度像是恨不得能早点吃完早点走,迫不及待的恨不得端起盘子倒进胃里,省去吃掉的这一步骤。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处处都是紧绷到不敢说话的样子?
黎司植没有主动问,竖起耳朵窃听四周。
四周除了冬日凛冽寒风吹起万物带来的飒飒声,安静到仿佛万里荒无人烟。
黎司植挑起面,碗里面的牛肉片比以前要多,这里变了。
一碗面吃过,他没听见一个人说话,连店小二都是比划着说着多少钱,那家是看的黎司植头皮发麻,又怕暴露自己是刚混进来的事实,谨慎的没开口。
付过钱离开小馆子,他想了想,去了大理寺等地方,恍然发现这些地方也都没有开门。
整个京都被一种不知名的雾霭包围着,人人有罪却好似被缝起来,有些自危的意思。说是提线木偶都高抬。
越是奇怪,越是让黎司植想要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他记得钱少爷说过,回京之后有问题就去钱家钱庄,那里会有人认得他给的玉佩,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在江北时候,周彦川能那么快搞定太子留下来的人和地方,也有钱少爷帮忙的功劳在。
就冲这两点,钱少爷已经从太子的船上跳到了周彦川这里。
即便被钱少爷知道他是谁的人也已经无所谓,横竖大家是同根线上的蚂蚱,不帮忙还想着被同时串起来烤么。
当黎司植拿着玉佩进钱家钱庄,被领到最后面的院子里,他终于见到了第一个能在京都里说话的人。
他没以真面容示人,肆无忌惮得问话。
“京都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刚经历过欺压,连做大生意的人都没有,以往很多热闹的街巷都不见了,进出入也受限制,这是谁下的命令?”
回答他问题的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子,这老子抽着旱烟袋,叭叭的,一脸苦相。
“还能是谁?先皇驾崩,能做主的只有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抽什么风,下了一通封城命令,看样子是要将京都给弄垮了。”
周彦山不会毫无征兆搞这手,肯定有别的原因。
黎司植这么想着,又听老头子腔调严肃道。
“不过没封城前疯传了一些荒诞言论,在那之后太子理国听闻这事儿,便下旨封城。”
“说了什么?”
“先皇不是安乐死,是被太子下毒谋杀的,连带着皇帝身边的那些太监侍女也无一幸免,死状凄惨。否则这很难解释一夜之间,养心殿无一活口。”
黎司植身躯一震,结合眼前情况,倒是很难不相信这老头说的话。
“关于太子突然想不开弑父也有个说辞。”
黎司植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