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允其刚想走进去,却被管家爷爷用流利的韩语小声阻止了。
“小伙子,暂时别进去。”
“???”闵允其满脸问号。
“再等等吧……”管家爷爷但笑不语。
果不其然,等这次的钢琴曲结束后,阮棠终于颤抖着手,停下了动作。
“好了,进去吧。”管家老爷爷拍拍闵允其的背:“和少爷聊聊吧,随便聊什么都行,别让他一个人待着。”
闵允其有些不解,但还是朝他鞠了一躬,走了进去。
管家爷爷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阮棠垂着头,十指因为从一大早刚醒来便开始不知疲惫,一连几个小时的弹奏而根本无法再抬起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
闵允其坐在了他身侧柔软的钢琴长凳上,故作轻快的调节气氛道:
“呀,真没想到你还会弹钢琴……”
“原本以为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脾气骄纵的富家小少爷,一定不会愿意安静坐在钢琴前练琴的……”
“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阮棠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我从3岁开始就和偶妈学钢琴……”
“大家都夸我弹得好。只有偶妈跟我说:不喜欢不弹也没关系。”
“我是大家口中的天才。”
“很小就拿到了各种证书……”
“包括学业,也比同龄人更提前结束……”
“因为优秀,所以更难融入同龄人的生活……”
“所以我也没有朋友……”
“偶妈和阿爸是我的朋友。”
“他们希望我像个平凡的孩子那样享受童年的乐趣……”
“因为他们,我的童年才没有那么糟糕……”
那时候的阮棠还没觉醒记忆,但是优越的神魂让他拥有过于常人的天赋。
他学什么东西都奇快无比。
被所有人称为神童。
但也因此,他失去了很多乐趣。
当同龄人还在念着“1+1=2”的时候,他就已经能看懂全英文版《哈利波特》……
越是懂得多,他就越觉得无趣。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总是思考着此类和他年龄不符的各种问题。
纵使转世投胎,失去记忆,他骨子里的恶劣也无法更改。
他无聊的时候总喜欢捉弄别人,开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比如把爷爷的鼻烟壶藏起来,给睡着的佣人的脸上画猫须,骑着楚成衍最喜欢的那条黑色卡斯罗犬在花园里乱窜,把各种名贵的花卉踩得稀巴烂……
再比如把幼儿园里的那些把自己当成漂亮妹妹的小男孩揍得哭爹喊娘……
不管换了多少间幼儿园,他仍未交过一个朋友。
阮家夫妇一开始并不理解他的做法,还以为是小男孩的叛逆。
甚至无奈的时候,阮父还私下偷偷和阮母吐槽:要是棠棠也和成衍一样乖巧就好了。
因为这句话,阮棠讨厌了楚成衍十几年。
但是后来妻管严的阮父还是被护犊子心切的阮母拧着耳朵教训了。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
再不好也是心尖尖上的一块肉。
谁说都不行!
亲爹也不好使!
阮母后来还和阮父偷偷去找了育儿专家。
在告诉完育儿专家自家混世小魔王的种种事迹后。
那位四十多岁,在育儿界享负盛名的专家笑了:“依照贵公子这么高的天赋,我个人认为这并不是叛逆。”
“如果让您二位这个年龄阶段的大人成天和一群小孩子待在一起,学那些早就懂得了的,枯燥无味的知识,和只知道哭着问父母要糖果的小朋友交朋友,不知道二位作何感想?”
“贵公子并不像是像同龄的小男孩那样想要以调皮捣蛋引起大人的注意……”
“下手也很有分寸……”
“依我看,倒像是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毕竟,他这种程度的天才,总是和世界格格不入的……”
“换言之,他很孤独,也很无趣……”
阮父阮母这才顿悟。
阮父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阮母也彻底放弃了舞者的身份,他们尽可能多的陪伴小阮棠。
在阮棠8岁那年连续跳级完成学业后,便也不再拘着让他学习,而是带着他去旅游,和他一起领略世间所有美好的风光……
在凡人阮棠看来,阮父阮母不仅仅是父母,还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平等而包容的和唯一的儿子交流。
尽可能的给他爱和陪伴。
让他不要那么孤单。
但是,这一切,都在小阮棠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没了。
阮父阮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临死前把自己唯一的心肝宝贝儿子托付给了阮老爷子和楚成衍。
在完成临终托孤后他们就双双咽了气,小阮棠甚至连父母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从此,阮棠行事愈发无所顾忌。
他爱上了搞事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故意“碰瓷”约架,找几个不老实的揍上一顿。
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安分一段时间。
因为在9岁那年遭遇了一次绑架,阮老爷子还特意请了华国的功夫大家传授阮棠武艺,因为过人的天赋,阮棠甚至做到了青出于蓝更甚于蓝,一身华国功夫远超他那只教授了他半个月武艺的师父。
所以他鲜少遇到敌手。
一般都是他把那些人揍得哭爹喊娘,跪下唱征服。
阮老爷子当时正经历丧子丧媳的打击,公司事务又繁忙,能留下来教导阮棠的时间不多,甚至因为儿子儿媳的去世,他对这个唯一的孙子也是百般宠爱,只要阮棠不干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他一般都是纵着的。
好在因为阮父阮母的谆谆教诲,阮棠并没有染上任何不良习性。
他只是单纯的想给无趣的生活增添一点刺激感。
十八岁后,觉醒了神魂,融合了长歌记忆的阮棠自以为已经看开了生老病死……
但是在阮老爷子的示意下,重新站在这间熟悉的钢琴房。
坐在这张熟悉的凳子上。
弹着偶妈最爱的这首曲子。
阮棠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失去至亲,铺天盖地的悲伤……
那股悲伤仿佛有了实质般的,见缝插针,无处不在,他避无可避。
但他哭不出。
他只能怔怔的望着钢琴键,轻声道:“哥,他们说谎了。”
“心愿券上明明写着绝不食言的……”
“但是他们没有做到……”
闵允其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管家爷爷刚才那个心疼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无措的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
他才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轻声道:“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哥不会笑话你的……”
蛇是没有眼泪的。
阮棠使劲揉了揉眼睛,却仍旧挤不出半滴眼泪。
来到凡间化做凡胎,他也曾有几次因为打哈欠或者其他什么原因眼角泛起过生理泪水。
但要说悲伤到哭泣的时候,他还真没有过。
就算在知道阿爸和偶妈死讯的时候,他也哭不出来。
当时阮老爷子生怕他憋出病来,甚至还找了心理医生给他治疗。
但是哭不出就是哭不出。
能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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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棠哥和老闵是相互治愈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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