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着往里走,唐无衣抽空轻轻告诉闻韬:“博陵崔氏,崔岱崔公子。”
闻韬了然。在昆仑之时,除了武林门派,这些世家子弟错综复杂的历史、家谱以及官职也是闻图南要他熟记的内容。闻韬虽说博闻强识,当时于这些内容也觉得甚为枯燥,不想如今见到了真人方觉得世上的知识,当真都是有用的。
博陵崔氏,当今著名的世家,子弟多有送去少林、崆峒修习的。这崔岱崔公子,不学无术,也未曾去任何门派修习,整日的吃喝玩乐,倒是十分合齐王的脾气,平日常常带在身边。
几人到了二楼,见室内布置奢华,丝弦管竹萦绕于耳。主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略丰,一脸贵气,正在欣赏乐舞。忽见三人前来,远远便到:“唐岳,你可来了!”
唐无衣不敢怠慢,施礼道:“殿下。”
“哎,不必多礼,又不是在京都。去年和前年你都不曾来,今年倒是好兴致。”齐王嘿嘿笑道,“可是有什么看中的娘子要来捧个场?”
“殿下说笑,唐某公务缠身,正好和友人路过此地,凑个热闹。”唐无衣道。
“是这位小公子吧。”齐王看着闻韬夸道,“一等一的俊俏,比昆仑紫虚子收的门生都俊俏。”
闻韬作揖道:“在下闻韬,也是师从昆仑。乃清虚子门下生。”
“哦哟,怪不得怪不得。昆仑收的弟子都是一等一的资质。唐岳,你这朋友交得好。”齐王大笑道。
这边崔岱也开始跟着吹吹彩虹屁,几人顺顺当当落座。闻韬一个刚从昆仑下来不久的道士在此繁华富贵之所倒也不十分违和。
乐舞告一段落,忽然上来一个千娇百媚的侍女道:“娘子已准备好了。”
齐王大手一挥:“快请上来。”
待这侍女下去,齐王向唐无衣和闻韬介绍道:“这可是益州南坊送来的花魁娘子,我早听得她一舞动天下,一直无缘得见。”
崔岱揶揄道:“殿下这就找来了,也不怕芙蓉娘子生气,她还一直心心念念以为殿下这次来是专门捧她的呢。”
齐王摆摆手道:“花魁制举,就是要阅尽四坊的花魁,并要评出个一二三四。芙蓉在京都出尽风头了,本王也没少捧她。”说罢,丝竹管弦声又起,较之之前的雍容华贵,此刻的音乐更为灵动舒缓,仿若溪边潺潺流水。
忽而,一阵银铃声响,时急时缓,一个娘子袅袅走出来,赤足踏拍,两只足上各系着一串银铃。她身着艾绿色薄纱衫,身材娇小,尤其腰肢细软,盈盈不足一握。她以手袖遮面,媚态天成,时而极慢,却不能穷其态,只觉一举一动都让人目眩神迷,时而又极快,如回莲破浪,凌风飞雪,仿佛一阵风便可羽化登仙。这只是支时下最流行的六幺舞,却被她改编得灵动非常又极尽巧思。
在场的几人已看得呆了,齐王已经面露痴迷,崔岱也张着嘴巴,就连唐无衣也面露惊讶,思忖这云裳坊中果然是人才济济。闻韬虽从未看过乐舞,但他从小天资颇高,又一直以道家淡薄之心修炼,尚且觉得这一舞实是超越了声色五感,已臻化境。
一曲终了,那娘子盈盈下拜,微微抬首,见她肤白如雪,柳叶细眉,眼中含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齐王大喜道:“南国有佳人,轻盈六幺舞。果然南地的美人风情不同,南坊好几年没有出娘子这样的软舞大家了。”
那娘子再拜。齐王忙不迭地问其芳名。
那娘子含羞答道:“小女素馨,忝为南坊花魁。此次花魁制举,以软舞娱宾客。”她来自泉州,口音较扬州又有不同,只觉声韵悦耳,格外动听。大周的乐伎,除了歌舞技艺了得,还要能和达官贵人们往来应酬。几人见齐王和她打得火热,便提前退下。
崔岱一边下楼一边叹道:“不想今年南坊送来的花魁竟如此出色。”
唐无衣道:“每年各坊不都是费尽心思,你方唱罢我登场罢了。”
崔岱笑笑,揶揄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几人说说笑笑走到锦楼门口,却见一个女子在门口似乎是和守卫起了争执。
那守卫见到崔岱如遇大赦,赶紧求救到:“崔公子,这芙蓉娘子要见殿下,您看如何是好?”
只见锦楼门口站着一位盛装的高个女子,身材微丰,虽在夜色之中,也可见其绝代风姿。那女子微微带怒道:“崔公子,我想见殿下,还有不长眼的拦着。”
崔岱一阵尴尬。这女子正是京都北坊的花魁娘子芙蓉,一曲清歌可比当年的云裳坊开山鼻祖。在京都时,齐王对她万千宠爱,无有不从。
崔岱呵呵一笑道:“芙蓉娘子,殿下就是在这锦园四处逛逛,你可别多心。再者,你们四坊的花魁娘子都各有居所,此处是南坊素馨娘子的夏阁,你进来也不大好……”
“哼,我们云裳坊一向以清歌为正宗,也不知哪里来的南蛮狐媚子以艳舞迷惑人。”那芙蓉娘子薄怒微嗔,胸口微微起伏。
崔岱少不得一通陪笑,才把芙蓉娘子送回去。
那边唐无衣已经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堂堂崔公子还要给乐伎陪笑。”
崔岱摇头叹道:“哎,这些娘子都是当世极品,一个也得罪不得。”
闻韬此时开口道:“她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大家,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