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辛苑的手在摸他的腿,声音在他耳边,赵寻越有一种震惊又自然的想法,他觉得这不是它们应该出现在地方。程辛苑的手不应该只抚摸他的腿,程辛苑说的话,不应该只是“对不起”。
赵寻越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抓住程辛苑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带,用质问的语气道:“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吗?还是跟卜哥说?还是跟四年前一起被处罚的冲哥、小马说?啊?”
程辛苑眼中无光,赵寻越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攥着他的手,越攥越用力,可程辛苑似乎毫无知觉,木然地看着赵寻越。
“你到底在难受什么?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降了职、打回基层重干,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发配到边境,职务还没有以前高,你为什么还要跟别人说对不起?”
赵寻越算看出来了,程辛苑的负担太重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当年最大的罪责,他内疚、惋惜,觉得这件事怪他,他甚至觉得自己连累了中队,连累了曹冲、马全全、还有赵寻越。
“你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赵寻越道,“卜哥的事跟你没关系,要难受也应该是我。但光难受有什么用?徐哥说他们在追查毒贩,这不是好事吗?我也在成长,以前我冲动、幼稚、有勇无谋,现在我不会了。我都变了,你也往前看,行不行?”
赵寻越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他想重新回到临尘县的程辛苑,也应该如四年前一般,教育别人一心为理想,为国家。
“我……”程辛苑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最后,他几个指头曲着,反握住赵寻越的手。
赵寻越愣了一下。四年前在马沟乡的月夜下,他们两人的手就这样握在一起。那时赵寻越没想过对这个人产生不可名状的感情,他们二人在临尘县待了这么长时间,在边境警察这个岗位上摸爬滚打,都不是弱小敏感的人,然而有些错综复杂的感情不断徘徊于两人之间,将踌躇不前的痛苦和激荡难安的贪念纠缠在一起,变成解不开的结①。赵寻越其实还想对程辛苑喊,你不要难受,你看看我,不要跟我有距离,行不行?
程辛苑好像还要表达什么,他张开嘴,又吐出一个“我”字,不过可能是喝多了酒,嘴唇太干,他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这一幕大概不到一秒,却在赵寻越眼中定了格。程辛苑的舌头是鲜红的,或者说只有一个舌尖。程辛苑张开嘴的半秒里,赵寻越看到他红色的小舌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他嘴唇之间形成一个黑色的小口,像无尽的旋涡,疯狂的浪潮,那点鲜红象征着无尽的魅力,寻欢又致命。赵寻越脑袋里回响着一个声音,一遍遍地说,你还等什么,你进去,快进去。
赵寻越心里在叫,胳膊不由自主地把程辛苑往自己这边拉。醉酒的程辛苑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他拉扯,而赵寻越心底还留着一丝将断未断的理智,他不敢太快让程辛苑靠近自己,他怀着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紧张不安的、与程辛苑更为接近的时刻的到来。
就快到了,就快要到了,那黑色的旋涡,鲜艳的跳动,就快被赵寻越得到,连同不可逆转的命运,一起被赵寻越舔|舐、咬碎、吞咽。
可就在这时,程辛苑的手机响了。赵寻越蓦地懵了,慌张地甩开程辛苑的手,程辛苑没有被牵扯的力,软软地靠到椅背上,赵寻越懵逼了几秒,任由手机铃声肆意地响。
程辛苑根本没想接电话,可又不挂断,等赵寻越回过神来,他怕有什么急事,掏出程辛苑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迁业”。赵寻越划开屏幕,对方道:“辛苑?辛苑?”
赵寻越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情绪说:“喂,司队长。”
“寻越?”司迁业有些惊讶,“你跟辛苑在一起?你们都在马沟乡?”
“对……我,我跟他一起来了。”
司迁业那边想了一瞬,转而问:“辛苑他怎么了,怎么不接电话,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引自霍桑。
2、这章果然还是被锁了,已经修改啦。
第73章 多情的夜晚3
“他有点喝醉了,没大事。”赵寻越说。
“唉……你们去卜哥墓地了?”
赵寻越回了个“嗯”,司迁业沉默半响道:“就知道辛苑心里不好过,你看着点他,别让他再喝了。”
“嗯,知道,我们已经回招待所了。”
“那行吧……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要回来了,提前给我发个信息。”
“好,收到。”
挂了电话,司迁业那句“明天要回来”,在赵寻越脑袋里久久不散。他再没有方才的心思,转头看向程辛苑。车里的空调熄车的时候就关了,程辛苑额头渗出汗,又闷又热,一只手打开车门。
赵寻越看他要下车,赶紧下去走到他那一侧,结果程辛苑脚还没迈出去,把着车门咳嗽不停,咳完又靠在座椅上,全脸通红,一副彻底的醉态,昏昏欲睡。
“唉……”
赵寻越翻出他口袋里的门卡,蹲下身把他背到身上,进了招待所。门口服务台的人问赵寻越需不需要帮忙,赵寻越随口说了句“没事”,其实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是急躁。
他跟程辛苑身高一般,夏天高温气闷,背着一个180+的大男人爬到三楼,赵寻越当警察、身体素质好,要是平常人真不一定干得了这种事。赵寻越进了屋门,把程辛苑放到靠窗的床上,立刻去了卫生间,捧着凉水疯狂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