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份感情还是能理解的,他识相地不再提了,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乔治医生现在在哪儿吗?”他有转过身看了眼死胡同外的角落。
林烩说着不知道,刚才的伤感还没过去,他有些晃神。
“下午在诊所那边撞见你的时候,你是去找他的吗?”于戮问道。看着面前的人,居然有一刹那特别想上前去安慰。
“是的……”林烩犹豫着答道,“今天……!今天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他指示的!真的,真的对不起!”他又一次鞠躬,差点让人觉得他要原地下跪了。
于戮下意识去扶他,走到一半慢慢停下,看着他久久不起身的样子,悄悄远离了一步。
“既然他要杀了我,为什么要在那之前把整个事件的经过告诉我?”他看着林烩的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泛着光。
“他说过,要栽赃我。”林烩唯一的一次坚定。
于戮把手术刀露出半个藏在身后,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逻辑有误:“他都这么说了,你还要当他那把刀?总得有个原因吧。”
林烩卡在了鞠躬和不鞠躬中间的一个位置,上半身上前倾斜:“为了……拿回一个东西。”
于戮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沈余的那个认罪书。”
“你不是说你撕了吗?”
“我骗你的,”林烩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刚知道,好像是沈余他交给乔医生的,我想要回来。”
“为了这个才想对我下手的?”
“嗯,”林烩没有否认,“我只是想毁掉那种东西而已!对不起……”
于戮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气氛陷入一个很尴尬的状态,他觉得现在一手掐着林烩的脖子一手打电话给警官们并不是个坏主意,看了眼手机,他又纠结了一下。
“乔治医生电话,你打过去他会接吗?”
林烩连忙掏出手机,时间都没顾得上看,打开通话页面,他刚想电话拨过去试试,乔小治反而打了过来。
于戮:……
这都什么奇怪的巧合,猪医生你真特么是个卡点小能手。
林烩明显尴尬了一下,对于戮说不想在这里接电话,转眼跑开了,速度并不算很快。
于戮并没有要去追的意思,他知道林烩不会逃跑,毕竟跑了也没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不被抓到。
他就静静心心地在原地靠墙等着,死胡同外的角落与别处没有任何区别。
勾起嘴角他忍不住笑了笑,原因尚不明确,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十分担心的,他知道林烩会回来,现在跑开对他百害无一利。
约莫十几分钟,林烩跑回来了,估计是挺着急的,气喘吁吁。
于戮走上去,故作轻松:“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林烩接电话的时候他特地关注了一下,那个是货真价实的乔小治。
林烩有些不敢抬头,手机被他慢慢塞进口袋,手也整个伸了进去:“他问我,解决掉你没有。”
于戮哭笑不得,林烩表现得自然是真情实感他也觉得可信,但说出那样的话的乔小治,他总觉得不可能存在。
“你也杀了不少人了,赎罪的准备总是有的吧?”于戮定定地盯着。
“嗯……有。”林烩有些害怕,说到底只是个孩子,经历这么多,心情总归不可能完全平静的。
于戮多少有些佩服他,他很镇静,虽说害怕但和慌乱是不沾边的。普通人,包括他,可能杀一个人就彻底情绪崩溃了,林烩却可以冷静地放火,以及剖开每一个他杀的人的肚子,把内脏报复似的取出来。
黑夜里其实看不太清林烩具体的样子,于戮视力再好也只能隐约看见些表情,身上之类的是完全看不清的,黑乎乎一片,何况他还穿了件黑色的卫衣。
于戮努力撑开双眼,往中间走了些,背对着死胡同的墙壁,让林烩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话说你为什么要杀死聂队?”
林烩僵在原地,于戮的语气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感情,那反而令人害怕,让人感觉他在强忍着什么。
林烩纠结了很久,才抬起头看着他:“乔医生没把我杀死,留我一条性命就是要我杀了聂警官,他说我这么做了就会把那个认罪书销毁。他没遵守约定就是了……”
“就为了那么虚无缥缈的承诺?”于戮乔装出一份愤怒。
“沈余他有罪,我知道,我很清楚,”林烩放在口袋里的手摩挲了几下衣物,“但我希望他能作为受害者……而不是杀人凶手的形式被人记住。”
于戮脑子里,林烩和乔小治正在进行拔河,那些令他信服的辩解便是他们的力量,而就在刚才,快要胜利的乔小治又被一把拉回到了平局的场面。
他暗暗感叹两句,又忍不住冷笑一声,长长地“唉——”,仰天长叹,确实是看着天空的。
还没等他头扭回来,一把手术刀离他就仅剩下咫尺,并且还在继续接近,他往旁边一躲,把刀嵌进了墙壁里,至少两三厘米。
于戮在佩服这刀质量的同时看向面前的人,刚才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犹豫,可偏偏是前面塑造的那一些,是他脑中的拔河比赛依旧是中立。
林烩手里的刀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一丁点远,他大气都不敢喘,刚才那道寒光,不知是林烩眼眸里的,还是刀刃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