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店镇收了账之后,谢茂指挥张伟强开车回了杭市,在杭市东下了高速,一路往北。
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半,国道上一片漆黑,仅有拉货的大车偶尔路过,路上安静得如同此时的气温。容舜一直在看手机,他只带了张伟强出门,手下团队都在杭市待命,技术组的童画负责收集相关情报,联络组的冷小天负责甄别整理,一条一条发到他的保密手机上。
“谢先生,吴店镇那只吸血鬼在夜市被人用手机拍了下来,放到了微博上。”
“前面左转。”谢茂指挥张伟强过了一个岔道,“拍到死亡过程了吗?”
“没有。”
“直行。”
……
衣飞石精力不济,在开着暖气的车上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熟了。
他仰着头腆着肥胖的肚皮,打着小呼噜。
像他这样本该精力充沛的年纪,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还打呼噜,多少有些失礼。
张伟强有些想笑,这呼噜打的……他从倒车镜里看了好几眼,想看衣飞石到底睡成什么样儿了?
就看见一直绷着脸坐在后排的谢茂侧身尽量靠着车门,让出更多的空间,搂着衣飞石躺在他怀里。
这么大的动作惊动了衣飞石,他不好意思地想要起身,谢茂熟练地捂着他的眼睛,低头轻声说:“累了就睡一会。是我没想仔细,这车还是小了些。”
“那也不能挤着你……我睡醒了。”衣飞石坚持要起身。
张伟强觉得小姑娘跟大叔在一起都没这么腻歪,正觉得肉麻,回头就发现容舜正看自己。
——哎哟我去,不会想让我去蹲后备箱,给石师父腾地儿睡觉吧?
“等等,前面右侧有路吗?”谢茂突然问。
这会儿已经从国道下了县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漆黑一片,全凭车灯照明。
张伟强踩刹车减速下来,很努力地辨认:“有条乡村路……”
所谓乡村路,路面宽度只能容纳一辆小车通行,每隔一到二公里设置错车道。刚拿了驾照的新手司机一般不大敢在上面开车行驶,就怕一不小心溜下路基。
“右转。”谢茂指挥。
张伟强打方向盘往右边那条狭窄的乡村路开了上去。
这条路似是年久失修,略微坎坷起伏,不得不放慢速度,一边观察一边往前行驶。
开了大概十多分钟,进了绵延大山,远远地就能闻到清澈的水气,还有路边的农家乐亮着几盏孤灯。再往里边开了二十分钟,农家乐也没有了,一片孤山被凿开小半,依山傍水处,黑漆漆地耸立着一栋修了大半的烂尾楼。
外边太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见轮胎压过路面小石子飞起的枯燥声音。
“那栋楼。”
谢茂指着那栋烂尾楼亮着一缕微光的二层,“已经逃出来了。停车。”
张伟强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沙石铺成的路基下,没下车之前,谢茂警告说:“你们两个跟在我和小衣身边,不要走太远。现在距离逆向传染只有四五个小时,对方的能力很可能还没有……”
一句话没说完,车顶上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一块陨石砸了下来。
张伟强看着凹陷的车顶,爆了句粗口:“咱这车能扛一发反器材,这什么鬼!”
谢茂与衣飞石同时推开车门,车顶上蹲着一个双瞳如血的削瘦男子,獠牙利爪,面目狰狞:“是你,‘老大’。你对我做了什么?”
逼问的同时,这人如同巨鸟一样从车顶上飞掠下来,直扑谢茂,速度快如闪电。
谢茂避不开。
他是个文职人员,本就不以速度见长。
火石电光之间,一枚硬币如急矢利箭般射出,直取吸血鬼双目。
吸血鬼完全可以避开,然而,他不愿放弃面前的目标,更不在乎这一枚小小的硬币——他只怕银器,并不害怕硬币。
“啊!”
随身空间自动护主,吸血鬼的利爪掐住谢茂的咽喉,就似抓住了一块圣洁的白银。
更倒霉的是,被他低估的那一枚硬币,竟然破了他无懈可击的体术,生生击碎了他珍贵的左眼眼球!
衣飞石已经冲了过来。他不会准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攻击谢茂。
吸血鬼仓惶败退,一瞬间就出去了二十多米。
他一只手被烫得焦黑,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破碎的眼球,尖啸着咒骂:“该死的老大,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我的父亲也不会放过你,我的家族都会以你为死敌……”
谢茂拉住还要追上去赶尽杀绝的衣飞石,说:“吴店镇那只鬼是你的儿子?”
“你这个没文化的乡下人!”
“那是我珍贵的血裔,不是你们这种低等生物□□繁衍出来的‘儿子’!”
这是一只纯种的外国吸血鬼,华夏语说得比较微妙,而且,他也并不想逃,一边和谢茂说话分散注意力,一边左右打量着局势,想着逮着谁先开杀比较容易控制局面。
虽然他受了伤,不过,冬暖纱织才逆向传染几个小时,他还不曾了解到这颗种子的可怕。
“说得好像你不是你father和你ther日出来的?生下来就是只鬼?”张伟强打开后备箱,掀起储物盖板,应该放备用轮胎的地方,密密麻麻排着各种冷热武器。
他拿起一只半臂长的小弩,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念叨一句天灵灵地灵灵,瞄都不瞄就扣动了扳机,咻地一支小箭飞了出去,直射吸血鬼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
按道理说,张伟强用的是弩机,衣飞石用的是手指,应该是他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强。
然而,吸血鬼冷漠地伸手,用手臂挡住了那支箭,毫发无损。
“低贱的人类。”吸血鬼骄傲地昂起头,“我父亲是高贵的威尔士大公,母亲是汉诺威女伯爵,我从出生就是高贵的纯血之子,没有沾染一滴低贱的人类鲜血……”
“你尊贵的威尔士大公father和汉诺威女伯爵ther,不用日就把你生出来了?你爸爸是绿头发吗?”张伟强咻咻又是两箭射了出去。
谢茂接过他徒劳无功的小弩,念了个祛病咒:“神藏百病倦,身安天下安。”
正宗华夏修士对付妖魔鬼怪手段众多,所谓吸血鬼,既可以被理解为一种活尸,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血液病。谢茂此时用祛病咒加持武器,是在未来时代经过详细论证确认行之有效的处置办法。
——在发现冬暖纱织之前,祛病咒是华夏修士对付吸血鬼的通用手段。
念完咒之后,谢茂直接把弩机给了衣飞石。
二人在谢朝时从未并肩作战,偶尔有混乱的时候,谢茂都是被人护在站在一边,衣飞石出面主持大局。到了新世界之后,二人靠在一起,很多习惯都似理所当然。
谢茂顺手把弩机一扔,衣飞石恰好跟过来接在手里,0.3秒之后,带着祛病咒的□□就飞了出去。
这一支箭仍旧被吸血鬼的手臂挡住了。
□□刺破了他藏蓝色的华贵衣料,银色鲜血汩汩淌出。
张伟强喃喃道:“念咒还真他吗有效啊……”
吸血鬼尖啸着想要拔出□□,然而,他身上所有与□□接触的地方,都如火舌席卷了易燃物一般,疯狂蔓延溃烂。
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他浑身上下都似揭下了一层皮,变成了一个流淌着银色血液的怪物。
“老大,你这个怪物!你不是人类!”吸血鬼难以置信地举起双手,他显得及其无措。
“你想走?”
“……”
“除了我,你找不到第二个能救你的人。”谢茂说。
“你在‘胡柚’我。”吸血鬼那一双血红的眼瞳恢复成深邃的蓝色,噙着恐惧的泪水,“你们的纪律是,不和我们谈判。你‘胡柚’我,你不会救我。”
这种时候,谢茂的老人机响了:“您有新短消息。”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发信息的人是一片空白,没有已存的联络人名片,也没有陌生号码,就是一片空白。老人机的字体很大,几个字就占满了大半个屏幕,上面写着——
老大,你退役之后,组织通过了一项异类就业计划,可以收留一部分向善(打不太过)的异类,给予合法身份,帮助其在人类社会就业,你跟他说就业计划,他肯定知道。——米粉。
米粉被谢茂收在摄灵图册里,不能随意出来,不过,谢茂给他开了观赏通道,他可以在观赏通道开启的时候,自由观察谢茂身边的一切。大约是实在憋不住了,才想起用这种方式和谢茂沟通。
谢茂并不打算对吸血鬼提及就业计划,这场谈判他握着吸血鬼的底牌,根本没必要退步。
“是啊,我胡柚你,你走吧。”
吸血鬼当然不肯走。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在流逝,那一支被诅咒的□□太厉害了,比落马教廷的圣水都厉害。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就算他成功逃离了这里,也没有人能够救他。他会像一只幼儿童话书里可笑又悲剧的银色怪物,在溃烂中死去。
“我认识你的趴趴。”吸血鬼认真地说。
“谢,美国东岸最气派的黑帮老大和商人,他是黑暗世界的‘陛下’。他是黑的,你是白的。”
见谢茂对此毫无所觉,吸血鬼开始绞尽脑汁瞎扯淡,“你的哥哥,jak谢。jak,哦,我的好朋友jak,我们一起看球赛,去酒吧,睡一个女人,用一把枪,谈笑风生。”
张伟强准确地帮他翻译了一下:“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
他和容舜脸色都变得比较凝重了。
吸血鬼说的美国黑帮大佬谢家父子,是如今世界暗黑世界里绝对的风云人物。
这位谢老大,华夏名叫谢润秋,闽省人士,三十多年前,偷渡到美国。
当时偷渡是先交一部分钱,靠岸之后陆续支付尾款。谢老大纯是个光棍,家里精穷到美国混饭吃,人到了美国付不清尾款,被偷渡集团严刑折磨了三天三夜,当时人就是个狠角色,无论怎么殴打都一声不吭,被当地华人偷渡集团老大看重,当时就没去亲戚家开的华人餐馆洗盘子了,直接混了黑道。
干了两年偷渡的活儿,谢老大敢拼敢杀讲义气,顺便把他村子里一批堂兄堂弟、族兄族弟全部都偷渡到了美国,血亲势力大增,干脆另立门户。
提拔他的老大不干了,你他吗抢生意啊?气势汹汹发了追杀令,要把他大卸八块清理门户。
当时谢老大麾下统共就十几把砍刀,三把□□。对上实力盘根错节的前老大,换了个人就该抱头鼠窜跪地求饶了。然而,狠人之所以是狠人,就是因为他能人所不能。唐人街到处都在找谢老大的下落时,谢老大揣了一把菜刀,假装送外卖的,去把前老大家里,直接把人干掉了。
两帮人火并了几个月,谢老大死了几个宗族兄弟,顺利上位,接手了当地的华人偷渡业务。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又开始搞毒品运输,专门把墨东哥的货往美国带,一来二去,又掺和了一点军火生意,帮着几个国际军火巨头,往各地送军火。
军火都卖了,还有什么不能卖?能源生意也稍微地做一点点吧。
这也做一点点,那也做一点点……
谢老大是个立志认真混黑道的耿直人,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老子的钱越来越多了呢?为什么老子实际控股的公司也越来越多了呢?为什么老子还得穿上西装、打着领带,去参加什么政府晚宴、高端商务宴请呢?
至于他的儿子jak谢,华夏名谢约翰,曾用名谢宗宝,是华府社交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这位jak谢搞出来的最离谱的一个新闻,是他和前第一家庭的公子哥儿争风吃醋,当街用啤酒瓶砸人脑袋,直接把自己砸上了社会版头条。谢老大在背后也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关系,硬生生把这事儿给镇压下去了,交了巨额罚金结案。
——只有各国相关部门才知道,jak谢是目前暗网杀手榜排名前十的高手。
遗憾的是,谁都找不到证据指证他。
作为华夏国内的安保从业人员,容舜和张伟强的看法很一致,谢家父子这种狠人在境外祸害歪过仁就好,最好一辈子不要入境。
……谢茂居然会是境外那个谢家的人?容舜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政审怎么通过的?
吸血鬼两句话把容舜和张伟强都震住了,只是,这把戏对谢茂没用。
他根本不知道谢家父子在道上的赫赫凶名,也不在乎原身的家庭。上辈子认个妈都得太后几辈子捂着才把他捂动情了,平白无故就让他认个爹?
他对“爸爸”这种生物没有好感,唯一感兴趣的,大概只有衣飞石在床上喊他爸爸的时候。
“你的趴趴一直在寻找你。”
“所以,我亲爱的jak也在寻找你。”
“老大,我们可以谈个条件,你治愈我,我把你的下落告诉你的趴趴。”
“他找到你,你的哥哥,jak谢,他就不会再找你了。要不然,你迟早有一天——”
吸血鬼用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你是说,我的哥哥先一步找到了我,准备杀了我?”谢茂终于感兴趣了。
吸血鬼惊讶地看着他:“哦,老大,你竟然不知道吗?你的趴趴说了,他数不清的资产里,有一半应该属于你,我亲爱的jak太愤怒了,他准备暗中杀死你。”
“所以,他请了你来暗杀我?”谢茂问。
“我真抱歉,srry,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和忏悔。”吸血鬼诚恳地说。
谢茂哂然一笑。
衣飞石立刻扣动扳机,弩机上的小箭咻地飞出。
吸血鬼见识了被“诅咒”弩机的厉害,再不敢用手挡,试图用自己非人的速度离开。他此时还有残留的父血庇佑,身形快得宛如一道闪电。
砰一声枪响。
容舜放枪之后,枪口向下。
在空中掠过仅剩下残影的吸血鬼,竟然被他用最普通的子弹打了下来。
张伟强立刻举枪围了上来,小心地察看地上汩汩流血的吸血鬼:“……死了?”吸血鬼本来就没有心跳和体温,这还怎么察看生命体征?
谢茂感觉到冬暖纱织的种子离开了这只吸血鬼的体内,朝着大洋彼岸飞去。
“死了。”他判断说。
衣飞石将一支□□递给他,他顺手插进吸血鬼的心脏,吸血鬼身上的银色鲜血瞬间消失,溃烂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是一种很诡异的死青色。
“这是真纯种吸血鬼?father、ther都是吸血鬼,把他日出来的?不是咬出来的?”张伟强用脚踢了踢,吸血鬼一动不动,仿佛从生到死都是尸体,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大楼里边应该还有他来华夏发展的血裔。”谢茂亲自去打扫战场。
他们在烂尾楼下边发现了两辆租来的越野车,车载小冰箱里还放着冰袋与血袋。
沿着烂尾楼往上,有灯光的地方都空无一人,显然是吸血鬼们听见汽车引起声都藏匿了起来,点着灯充当诱饵。衣飞石和容舜、张伟强都是专业人士,以诱饵房间为中心,四下搜索,一找一个准。
这一栋烂尾楼里,总共有十多具尸体。仅有两具是早就死了,另外十多人都被吸干了鲜血。
“这两个是他的血裔。”谢茂指着那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示意楼下死去的吸血鬼。
衣飞石没有读过吸血鬼的故事,谢朝的僵尸传说也不是主流,他不理解:“他们呢?”
“都是血奴。”谢茂解释,“吸血鬼以鲜血为食,他们拥有致幻的魅力,能够迷惑人类,甘心情愿为他们奉献鲜血。一部分血奴会获得吸血鬼的小恩惠,增强目力、耳力,力气变得更大,速度更快,这让他们更加甘于风险……甚至会替吸血鬼诱骗、强迫其他人类做食物。”
衣飞石上前检查了这十多个被吸干血的尸体,轻声说:“死去不到一个时辰。”
“来晚了。”张伟强狠狠踹了地上的两个吸血鬼血裔一脚。
“您有新短消息。”
谢茂掏出老人机,又是米粉传的短信。
老大,你既然不是真的退役,先给齐妈打电话,叫她来人处理现场。底下那只鬼不会只发展两个血裔,他肯定还有别的后代,我们得通知特事办的兄弟们马上干活,又有血奴要被吸干了!——米粉。
谢茂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轻声问他:“她出卖我三次。”
“明天太阳下山之前,这一窝吸血鬼都会变成尸体。”所以,根本不必特事办出面,就算联络特事办出面,在他们找到所有吸血鬼之前,这一支吸血鬼都已经失去了血液,重新变成尸体了。
现场又是枪又是弩,全都是管制器械。容舜的安保公司有持枪许可,不过,那也是在执行特殊任务时专门向公安部申请之后才能使用,平时拿着枪乱射,警察叔叔都要老老实实写检查,何况是他这种安保公司?真查实在了,直接吊销执照。
容舜立刻打电话让人来收拾残局,顺便找了关系,最后才选择报警。
张伟强在现场主持大局,容舜开车送谢茂和衣飞石回杭市。
“那只纯血鬼在撒谎。”衣飞石说。
“嗯?”
谢茂当然知道吸血鬼在撒谎,在省厅时,“齐妈”去捞他,顺便向他宣布任务失败。
他几次被谋杀都是为了做饵食,引诱入境的杀手出手。而这个杀手很明显又和顶呱呱食品厂有关。
这其中有一条很隐晦的线。
特事办想要图谋的目标是金灿文,金灿文就是当年害死白豆蔻的罪魁之一少年a。
当初李吉就曾恐吓白豆蔻,说金灿文家里权大势大,白豆蔻根本惹不起。这种彼此一起合谋犯罪的感情,甚至比多年好友还要更亲密稳固——你握着我的把柄,我握着你的把柄,谁都不会轻易翻脸。
李大红是否因此和金灿文,金灿文的家中取得了某种默契和联系?
反正这不可能是和他那听上去就很狗血的家事有关。特事办是有多大的心肝,才敢让一线办案的战士去玩家庭伦理剧?这可是随时都要反水爆炸的节奏。
谢茂知道吸血鬼撒谎很正常,衣飞石怎么知道?
齐妈宣布任务失败时,衣飞石不在谢茂身边,他们俩被分开控制了。
“如果jak谢策划暗杀弟弟是为了家产,他不可能太张扬,以防被父亲抓住端倪。”
“父子间的势力很难真的脱开关系,jak谢想要悄无声息地办成这件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一个极度信任的死士出面处理此事,要么,他会用更隐秘的方式放出悬赏暗花,或者双管齐下。不管哪一种方式,他都不可能轻易露出自己,更不会让自己的‘好友’沾上嫌疑。”
衣飞石确实没有掌握太多线索,可是,他有常识。
他自己在谢朝被封为襄国公,独自执掌羽林卫多年之后,都不敢说自己的势力完全和衣尚予没关系,襄国公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镇国公府肯定心里有数。反之亦然。血亲之间关系盘根错节,衣飞石自己用的人很多都是父系用下来的老人,势力之间根本不可能割舍得开。
jak谢的处境和他当初不会相差太远,都是仗着父荫才能起势。
jak谢敢保证他的“心腹”在亲爹面前绝对不露风声马脚?如果他真能做到这一点,弄到父亲的全部产业根本不是问题,也不需要费尽周折来暗杀弟弟了。
所以,jak谢想杀弟弟是有可能的,但他绝不可能找一个吸血鬼来动手。
“你相信jak谢是我哥哥?”谢茂问。
吸血鬼在这件事上撒谎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他后一个谎言,必须建立在“谢茂是谢老大的儿子,jak谢的弟弟”的事实上才具有意义。
倘若对谢茂的身世撒谎,被当场拆穿的风险很大,何况,这个谎言也太漫长庞大了,与其扯远在天边的谢家父子,那只纯血鬼还不如直接说谢茂是威尔士大公的私生子,是他自己的弟弟来得占便宜。
衣飞石握住谢茂的手,低声说:“那和我们没关系。”
谢茂和所有哥哥都不大对付,曾经关系最好的黎王都被圈了十年,及至黎王出禁之后,天家兄弟间就再没有了年轻时那股亲热,衣飞石觉得谢茂可能不会喜欢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谢茂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倒车镜。
镜子里映照出容舜的安静无知的模样,好像一直都在认真开车,没听见后排说话。
然而,刚才容舜、张伟强得知谢茂身世时一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让谢茂知道,他这个“身世”,麻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