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海道:“虽说州长大人押了您下狱,可他说的是择日行刑。谁知这日究竟是在哪一日?在我看来,只要没有被完全定刑,您都是无罪的,而如今的局面充其量不过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罢了。”
萧予戈微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周嘉海点头,“其实我一直不相信这事是大人做的。大人在我心里向来是个刚正不阿、谨小慎微的形象,怎会视人命如草芥?只是,今日齐仵作递交的证据却实在让我无言反驳。大人,眼下只剩我们两人,属下斗胆问一句,这事真的与您有关吗?”
萧予戈咽下一口汤,“如今证据确凿,我又该说什么呢?你们莫要为此事伤神,忙自己的事去罢。”
“大人你明知杀人可是重罪,闹不好是要掉脑袋抄家的,又何必执意揽下?”
“但她的确是被人杀害。至少,我得给死者一个交代,不是吗?”
周家海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我真不知大人这法子是爱民还是在害民。虽说您的衣裳确实有问题,但我相信您的为人,您做不出这样的事。”
“有人相信便好。”
“大人是在袒护什么人么?”
“没有。”
萧予戈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净,将空碗碟收进食盒里,原样交还给周嘉海,“回去时告诉南师爷,今日的饭很好吃。不过她有伤在身,不用这么操劳了。”
周嘉海道:“这回有小顺帮她打下手,倒没有那么辛苦。”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着他先前是不是回去探亲戚了?”
“是的,半个时辰前到的县衙。回来时听到大人出了这等大事,气得他连喝了两大碗水,说是一定要替大人申冤。”
萧予戈朗笑,“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的确在人心。就是得看这人的心究竟是红还是黑。”
南楚柳服过药,倚在枕头上,转头去瞧收拾房间的母亲,“娘,您说萧大人能逃过这劫吗?”
“我不知道。眼下明摆着是有人在针对他。”
“您既然知道,为何不帮?”
“想必他自己也发现了。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想耍什么把戏,我们全然不知,倒不如静候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即便再缜密的计划也总该有破绽。”
“但谁知这破绽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暴露。如若萧大人当真丧,丧了命,姐姐怎么办?谨怀先生的案子怎么办?”
南夫人扯出个笑脸,“且放心罢。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谁?”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而已,大抵是你爹罢。”
南楚柳笑,“哪里是我爹,分明说的是姐姐。”
“你姐姐这几日应当忙碌得很,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别有事没事去打扰她。至于,小棠的话……听你爹说他的身子好些了,兴许过些时候就能下床,你若得空也可去瞧瞧他。”
“是。”
南夫人前脚刚走,南楚柳就闲不住地跑到易茗棠的房间。
房门开了条小缝,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走了进去。
易茗棠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得动静,抬头扫了一眼。面上顿时浮出点笑意,可这笑容却是转瞬即逝。
南楚柳有些尴尬,挣扎小半晌还是靠近,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问道:“你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易茗棠点头。
“你怎么还带着面具?不嫌闷得慌吗?”说着,伸手想去摘下。
“别碰。”易茗棠的声音有些冷漠。
“对不起。”南楚柳收回手,低头说道。
“你突然道歉做什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不。其实有的。我,我先前一直误会你跟苏玉缜有什么关系。可眼下看来,你并不是她身边的人。”
“你就不怕这是我跟她联手使的苦肉计么?”
“我许久不见你,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易茗棠忍不住叹气,“你和南师爷一样,都轻易相信他人。可你应当知晓,有的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会伤你最深。”
“其实我不想与你为敌。本来我们五大家族是世交。为什么偏到我们这一代时就生出这么多波澜来?”南楚柳望着他,黑亮的眼里像是承载着许多难以言明的情绪。
“盛极必衰。”
“你愿意告诉我吗?你到此地的真实原因,又为何会和苏玉缜有联系?还有,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我只能说,这是个不能碰的秘密。”
“连我都不能说吗?”
易茗棠轻笑,“其实连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主上说等我到环海见到萧大人时,自会得到答案。”
“然后呢?”南楚柳问。
“然后?萧大人就入狱了。”易茗棠苦哈哈地摇头,又很快严肃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运气太差。小柳儿,你若真想去为大人翻案的话,或许可从这一处下手。”
“何处?”
“阮家。”
“他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南楚杉搁下笔,伸手摸了摸小肉干的头,“易茗棠是郑家的人,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星骑的人当真会全身心地为郑家做事吗?”
“什么意思?”
“容我举个例子,姜昴与萧卫可都是向着萧家的。易茗棠是易家的人,虽说与易家不大对付,却也不能任由郑家人使唤。他话里还提及主上,你觉着郑丞相亦或者郑小姐担得起这个称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