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做什么呢?”南楚杉歪头不解地看着他。萧予戈抬头,猛地按住她的肩膀,说不清的情绪奔涌上心头,临了化作干瘪的一句小杉儿方才去哪了。南楚杉移正脑袋,淡定回答:“有人踩我的脚,我低头去看鞋面是不是被弄脏了。难不成公子以为我会抛下你么?”
“没,我只是以为你被人群冲散了。”萧予戈收手,右手掌心忽地一重,对上眼前人认真的眼,“小杉儿这是何意?”
“牵牢了,就不担心丢失。”
萧予戈轻笑,轻轻点头。
待两人从赶集的队伍里艰难脱身回到驿馆时,这夏捕快堪堪到达门口,见到他们赶忙上前抱拳说道:“禀告萧大人,仵作已检验完毕,我家大人请大人过去详谈。”萧予戈颔首,见夏捕快的眼神逐渐下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与南楚杉的仍旧紧紧相连,但对方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意思,便笑道:“是夫人。未来的。”
夏捕快了然点头,走到前方带路。正在想事的南楚杉回过神,瞧见前方领路人,心里有点惊讶。又觉手心烫得厉害,低头一看,萧予戈近乎是以捏核桃的气力攥着自己的手,不觉有些好笑。
“萧大人,南师爷,请快些随下官来罢。”程县令急慌慌地带他们入仵作房,刘主簿正在里头与仵作谈话,见着他们,停下交谈,拍了下仵作的肩膀着他上前。仵作行过礼,说道:“此女子是死于毒杀。”萧予戈上前,指着她颈上的指痕,“那这个又是什么?”
“是将死之时被人掐出的,目前无法排除凶手为两人的可能性。”
南楚杉问道:“照你的意思,可能是一人向她下毒,另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扼住她的咽喉,试图将她掐死?”仵作不置可否地回到尸床边,刘主簿倒是开了口,“此女子身患暗病,正中我的推测。”萧予戈的身子有点不稳,得南楚杉托住后背,才不致跌倒,他尽力平静地询问,“这位姑娘确为暗娼无误?”仵作这回爽快点头。
萧予戈又问,“程大人可是查到此女子的身份?”程县令递上身侧捕快送来的卷宗,萧予戈与南楚杉一人执一边阅读。卷首绘有女子的小相,再下来是其名姓、籍贯、经历等信息,二人在籍贯的位置停留小半刻,又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交还。
程县令道:“除此女子之外,与大人同船的人里,只有几人在本镇存有档案。若是大人需要,我再请人去取。”萧予戈抬手,“劳程县令费心,本官稍后亲自去查阅。”
仵作问及是否可将尸身迁回故土掩埋,萧予戈回说若是检查无误,可以着手准备,仵作称是,到一边小桌上开始做记录。萧予戈四人出门前往书房,天渐渐有转暗之势,并无晚霞,只余大团大团的惨白,秋风萧瑟,吹得萧予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阅案卷整理地摞在桌头,萧予戈取走最上头的查看,牵着的手就这般分开。一连读过几卷,并无可用的讯息,于是欠身同程县令致谢道别。程县令见状,自袖内取出一张对折的纸交给他,“这上头记录的是未寻得档案之人,恐怕得交由环海县万事屋处理。下官无能,还望大人恕罪。”
萧予戈忙摇头,“程大人毋须自责,若非大人协助,恐怕本官既不知这女子死因与身份,更拿不到这份名单。”程县令白嫩的脸略微皱起,有点像他自己中午吃的灌汤小笼包,“多谢萧大人谅解。”
刘主簿道:“照此看来,只有拿到万事屋的资料,才可断明真相。”南楚杉赞同地说道:“程大人,可否借纸笔一用?我这就写信让家妹查阅档案。”程县令用力点头。
南楚杉在屋内执笔拟信,而三名男子出房围在廊前。程县令一眨不眨地盯着前头的大枣树,期盼能将上头的大枣子看落。刘主簿望见他动作,轻笑着摇头,见萧予戈投来目光,随即牵大点弧度,说道:“我家大人只给了三日,算算当前脚程,或要误期。”萧予戈道:“后果本官会一力承担。”
“届时在下会告知雪绣姑娘之事,想必我家大人能够谅解。”
“但是,”这两个字一下子将萧予戈的心吊起,就听刘主簿继续说道:“雪绣姑娘是在环海县境内遇害,依律而言,萧大人难辞其咎,到时还需将我家大人详细阐明此事。”萧予戈点头,“即便刘主簿不提,本官同样也会将此事全然禀报。”
沉默着的程县令冷不丁出声,“下官在想,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钱,雪绣姑娘所带的包袱并无翻动痕迹;为人,她死前并未与人发生过失礼之事。”萧予戈与刘主簿陷入深思,连着身后忽然多出一人都未察觉。
南楚杉不打扰他们思考,只招手请程县令近身,轻问道:“贵县可有水性较好的衙役?”程县令点头,领南楚杉前去寻人。
二人离去后不久,一名捕快急急赶来,说是仵作有新发现。萧予戈率先回神,问是什么发现,捕快顺平呼吸回道:“仵作只催我快些请大人们过去,说是大人们见着便知。”他这话刚结了尾,刘主簿的腿就已跨出,萧予戈连忙跟上。
仵作正在门口张望,瞧见二人进院上前迎接,萧予戈问新发现是什么,他说进屋便知。屋内立着一陌生女子,面色张皇,见萧予戈等人进来,匆匆行礼,自称是本镇的敛容师,又引他们来到床边。
萧予戈正想问有何异常时,敛容师已将手伸向尸体的脸,麻利地扯下一张皮来,说道:“小女子听仵作大人提及死者遭毒杀,但见她面色红润,心中有些疑惑。方才为之净面时才觉察其中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