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看了他片刻,然后起身把窗帘子拉上了,说:“你睡会午觉吧。”
办公室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两个人的距离稍微一接近,就有点朦胧暧昧的意思了,江裴遗的侧脸落下一片阴影,让他的面部轮廓格外立体分明,皮肤干净白皙、睫毛漆黑修长。
林匪石忍不住倏然一笑,凑到江裴遗的旁边直直望着他,那黑色的瞳孔深亮的不可思议,层叠的纹理能把人圈在里面似的,他带着一点诱人的鼻音轻声道:“江队,你知道在白天拉窗帘是什么行为暗示吗?”
江裴遗的后腰往后仰了一下,跟他那张极具侵略性的漂亮面庞拉开距离,然后“啪”一巴掌拍到了林匪石的额头上,直接把他拍到了沙发上,以全世界第一不解风情的操作封住了林匪石那张撩骚的嘴:——
“不知道,你爱睡不睡,我出去了。”
“别嘛,我这就睡了,”林匪石拉住他的手腕,小声商量说:“你在办公室陪着我,你不在我睡不着。”
林匪石的四肢常年冰凉,触碰在皮肤上格外有存在感,江裴遗对他撒娇耍赖这一套一直是没办法的,看他打算老实睡觉不作妖,就由他去了。
他后腰靠在办公桌上,静静回想着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林匪石无忧无虑地盖着兔绒小毛毯,闭着眼没两分钟就睡着了,但是江裴遗知道他一向浅眠,就算睡着的时候呼吸声也不会太沉,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不过江裴遗在他身边的时候,林匪石的睡眠质量会好很多,只要不在他耳边唱《达拉崩吧》,一般醒不了。
江裴遗守了他半个多小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江裴遗摸出来看了一眼,那向来波澜不惊的乌黑眼眸里居然流过诧异甚至惊喜的色彩。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喂,李老师。”
“小江啊,最近一直没联系你,在重光市工作的还适应吗?”
“我很好,”江裴遗说,“您特意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李成均强装镇定道:“最近省里没有什么大案,我也算半个闲人,等过两天我安排个时间,去那边看看你。”
江裴遗迟疑道:“……重光这边穷山恶水,不用麻烦您特意跑一趟了。”
李成均笑了笑:“没事儿,半年多没见了,那顺路看看那个姓林的孩子,马厅和郭厅也惦记着你们呢。”
李成均是江裴遗大学时候的射击老师,那时候江裴遗还没有以“南风”的身份在黑鹫卧底,那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江裴遗也不拒绝跟人往来,不过后来……
江裴遗听他这么说就不再推辞了:“好,您什么时候到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派人过去接您。”
李成均那边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犹豫了半晌又没说,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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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赵霜收到消息赶到市局。
林匪石睡醒发现江队不见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懒洋洋地拿过手边的魔方,垂眼端详了片刻,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了几圈,那乱七八糟的魔方马上被恢复了“出厂设置”,每一面的颜色和数字都非常整齐。
他有些无趣地把魔方扔到了抽屉里,起身披上外套出门了。
“——怎么可能会是他?不可能的,你们有什么弄错了,赵廷不可能是杀人犯,”赵霜在得知赵廷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整个声调都不对了,摇着头接连否认道,“赵廷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他不可能……”
江裴遗打断他毫无意义的重复:“他本人已经认罪了。”
赵霜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哑口无言。
“赵廷跟任志义是什么关系?”江裴遗没有给他多余伤春悲秋的时间,近乎无情地说:“赵廷向警方交代了许多跟你的证词矛盾的细节,所以你最好如实供述。”
“……我对不起他,”静了许久,赵霜才终于嚅嗫出声,他肩膀剧烈颤抖,话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是……任志义一开始确实是先跟我认识的,他总是跟着我,甚至到我家里来,那时候我跟赵廷还住在一起,赵廷他……他比我好看,任志义就……就看上小廷了,我当时没有办法,那时候我跟赵廷都不到20岁,我不敢……不敢反抗他。”
赵霜的眼珠有点湿,忍无可忍似的抽了一口气,继续哑声道:“我本来以为,任志义只是一时兴趣,尝试过了之后就不会缠着我们了,没想到后来他……一直让赵廷跟他……我对不起小廷,我救不了他,还把他往地狱里推了一把……”
江裴遗冷冷地说:“任志义死亡那天晚上,你知道赵廷跟他见过面。”
赵霜哽咽了一声:“我知道……但是我当时不觉得赵廷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所以隐瞒没有说,我不想让警方……注意到他。”
江裴遗手里的笔尖在桌子上一点,盯着他一字一顿:“那赵廷跟任志义合伙贩卖人口,拐卖青少年,并且以此获利,这件事你知道吗?”
赵霜豁然瞪大了眼:“什么?!”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林匪石推门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了赵霜一眼,然后坐到江裴遗的旁边,小声说:“江队,还在审啊,一会儿下班了。”
赵霜站起来有些急切地说:“警察同志,我能跟我弟弟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