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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南风抱着无法生还的信念,传出的最后一条信息。
    不论什么意外都不能阻止这场无数前辈们呕心沥血的行动,包括他自己。
    看到手机屏幕上“已送达”的提示,南风展眉舒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有些内疚地在心里想:“对不起,没有让你穿上警服的那一天了。”
    南风此人一生悍勇,从23岁年少时起,到如今32岁,他在“黑鹫”潜伏九年,游走于惊心动魄的生死线,是国安局安插进“黑鹫”的最后一枚可以燎原的火种。
    他亲眼见过无数鲜血不能抹平的罪恶,经年与虎狼同行,可即便长久不见天日,也不曾改变初心,自问能无愧俯仰于天地——唯一对不起的人,可能就只有自己了。
    南风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不知道那个出卖他的人是谁,或许以后也不会再知道了。
    卧底被揭穿的下场,南风非常清楚,走出这间屋子,他就回不来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那都没有关系,假如撕裂深渊的利剑必须要以人的鲜血来淬炼,假如消灭邪恶一定要付出正义的代价,他愿意做“殉剑”的那个人。
    南风并不畏惧死亡,心里甚至隐隐有一分期待——太好了,他的父母都是出色的缉毒英雄,只是不幸折戟在中途,许多年前他走上家人们曾经走过的路,想要完成他们当年未完的心愿。
    而一切都将在这里尘埃落定……真是太好了。
    南风想,省厅的前辈们会帮忙照顾他的妹妹,想必长大之后也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只是……真的许久没见了。
    南风销毁了手机卡,步履异常轻快地走出山间小屋——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面对他的,将是他一生永远不能逃脱的噩梦。
    黑鹫的首领锟铻就站在门外,听到开门的声音没有回头,放目远望着山下的罂粟田野,温声说:“警察已经上山了,我在等你。”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送出的消息是‘行动取消’,那我该怎么处置你。”
    南风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锟铻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没有丝毫感情:“你知道我的身份,要杀要剐,请便。”
    锟铻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说:“江裴遗,很好听的名字,原来你不叫宋之州。”
    南风一言不发,他知道今天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山,锟铻死也不会放过他的,于是有些消极地沉默着,嘴唇紧抿、眉眼低垂,这时候的他显得肃正、安静又内敛,有些斯文的秀气,其实根本不像是一个披荆斩棘的卧底。
    “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原因很简单,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非常特别的,黑鹫所有人都想讨好我,想方设法取得我的信任,跪在我的脚底下往上爬——唯独你是不一样的,你从来没有主动靠近我,而是我在千方百计地笼络你,九年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毒枭在山野间负手而立,感叹似的说:“现在想想,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也是一种手段啊。”
    南风语气冷而又冷地说:“我不记得你是一个话多的人。”
    “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最恨背叛我的人,”锟铻的声音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他转过身,紧紧地盯着南风秀美的五官,仿佛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变化,轻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马上杀了你吗,南、风?”
    这个毒枭的声音尾调上挑悠扬,仿佛在叙述一件让人极为开心的事。
    但是南风是了解锟铻这个人的,非常、非常了解这个人的阴狠恶毒,他后脊蓦地一凉,深黑瞳孔逐渐缩紧,脑海深处堪称敏锐的神经跳起极为不详、惊诧甚至恐惧的颤栗感——
    锟铻盯了他半晌,惋惜似的轻叹道:“南风,你实在不该让你亲爱的同事们上山发起围剿。”
    南风站在原地,只听见恶魔的呢喃在他耳边徐徐响起:“我在山顶一线埋下了将近一百斤的炸|药,只要我按下引爆开关,整个山头就会瞬间崩塌,所有人都会为我、为你陪葬。”
    “…………”
    这段话简直有如惊雷劈下,南风耳边“嗡”的一声鸣响,好像一根烧红的长针直直捅进了太阳穴,有一瞬间他的眼前整片漆黑,甚至没能反应过来锟铻在说什么。
    无尽黑暗之中,恶魔的声音一字一字钉进他的骨头,深深刻入灵魂:“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从此这座山上会游荡无数警察的亡魂,他们死于你的无私无畏。”
    “南风,我希望你长命百岁。”
    世上再也没有一句诅咒比这句“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更加残忍恶毒,南风那一瞬间从内而外完全崩溃,冷静、理智与灵魂同时碎成了齑粉,脑海几乎一片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喉间不能发出一丝声音,许久才颤抖挤出无意义的话音:“不……不、不——”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为什么——
    南风的眼前有刹那的模糊,入目好似已经不是人间,脚下的青草变成无数尖锐的鬼爪,纷纷扬扬从土壤中升起,攥住了的脚腕,用力将他拽下了地狱!
    远处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激烈的枪响,南风的第一反应是让正在上山的同事们马上、立刻撤退,可是他现在已经送不出任何消息了!
    “你知道以前我身边的卧底都是什么下场吗?割耳、挖眼、拔舌,把他们的皮肉一片一片地剥下来,煮熟了,或者就带着血,他们自己吃下去。”锟铻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们清醒到断气的最后一秒——你父母最后的下场,应该从来没有人敢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