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就可以走了。”果然,那民警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但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会派专人没日没夜盯着你的,但凡你有一点心怀不轨的动作,这间房子随时给你留着。”
赵德国得意地“哈”了一声,心道:那人果然没骗我,只要一口咬死不认罪,用不了几天就能从这牢房里出去。
他心里愉快极了,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尖锐钩子似的,漫不经心道:“这两天多谢兄弟照顾了。”
民警道:“你家里也没有别人,你自己过来跟我办个手续。”
赵德国跟着他从走廊出去——大概从来没有一个犯人走这条路,是这么得意又狂妄的姿态,简直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对于死一百次都不为过的赵德国来说,这是死而复生的巨大惊喜。
民警把赵德国的手机钱包都还给他,在财务保管登记表上按了个手印,然后寸步不离地送他出看守所。
久违的太阳光线照在他的身上,赵德国觉得刺眼,深深皱了一下眉头。
民警看着他往外走,道:“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回去问问你们那俩队长,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什么感觉?”赵德国忽然挑衅地回头,嚣张地问:“铁定判死罪又无罪释放的,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民警表情麻木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江裴遗长身直立站在窗边,放目远望:“人走了?”
“应该走了吧,”林匪石坐没坐相地窝在一边沙发里,嘴里“吧唧吧唧”地吃黄瓜味薯片,“现在都十点多了,让他们九点就放人,我发个消息问问。”
林匪石舔了一下沾着碎屑的指尖,两根干净的手指头跟看守所的民警交流工作,没一会儿忽然“哦哟”了一声,津津有味道:“江副,这个赵德国还给我们留‘遗嘱’了,要不要一起听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江裴遗冷淡道:“说什么?”
林匪石在沙发上伸直了一米二的两条腿,慢悠悠地说:“问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味道怎么样,人家得意着呢。”
江裴遗冷冷笑一声:“挺好的。”
“别生气。”林匪石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薯片,“过两天就请他吃个‘回头客’。”
江裴遗一般不吃薯片这种垃圾食品,但是这黄瓜味儿的居然出乎意料的清爽可口,他吃完嘴里的一片,觉得还挺好吃,就伸手把林匪石那一袋都拿走了。
林匪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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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国出了看守所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他现在哪儿也没地去,他先给手机冲了20块钱的花费,然后订了一家烧烤外卖——看守所那馒头白菜都淡出鸟了,不是给人吃的饭,他感觉自己有八辈子没吃过肉了。
下完了八九十块钱的单子,他一刻不停地给准备问丧的狐朋狗友们挨个打了电话,表示自己风光无限地从看守所出来了,没有一点毛病,把两个刑侦队当官的气的没话说,嘿兄弟就是这么牛逼。
“……可不是吗,兄弟命好啊,普通人没那资格治咱的罪,”赵德国灌了一口啤酒,他有点兴奋喝多了,对着手机嘿嘿一笑:“不过,就他们刑警队里那俩小条子,你肯定喜欢,那长相,比夜总会里的娘们都好看,妈的,就是嘴太缺德了点儿,艹。”
……
赵德国跟他们吹牛逼正到开始胡编乱造的时候,忽然通讯中插进来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赵德国接通了,不耐烦地说:“谁?”
耳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悠闲的尾调:“赵德国。”
那声音其实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意思,相反甚至是有些温和的,可是不知为何,那好像是野兽感受到更加凶猛的同类时的危机感,让赵德国浑身的汗毛一炸:“你是谁?”
“把你从断头台上拉回来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那男声继续不急不缓道,“你只要知道,我能把你从里面捞出来,就能把你再送回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赵德国瞬间冷汗就下来了,手里啤酒罐子扔到了一边,语气毕恭毕敬地说:“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恩人,你救我一命,就是我再生父母,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顿了顿,赵德国又有些犹豫地说:“但是那个警察跟我说,最近几天肯定有条子盯着我,我还不敢有什么行动。”
对面轻轻地“呵”了一声:“最近暂时用不到你,你先躲着避避风头吧,手脚老实点,别让条子再抓到把柄。”
赵德国一连声道:“是!”
他应完这句,许久对方都没传来声音,赵德国也不敢挂电话,只能举着手机等着。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听到那男声又问:“你觉得杀人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但是第二次……就觉得特别痛快、兴奋,还有无与伦比的快|感,”赵德国吞咽了一口唾沫,眼底闪烁着不正常的异光,一直硬|不起来的地方甚至开始有了反应,他的眼珠嗜血般发红,又怀念又贪婪地说:“听着刀刃割裂皮肉的声音,看着血从他们身上喷出来,那场面真是美妙极了。”
说完,赵德国又有些提心吊胆地问:“您觉得呢?”
那人静了片刻,轻笑道:“啊,对我来说,杀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