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家的房子在村子里头,要走好几分钟,是一栋白墙红顶的小楼。雕刻繁复的铁门旁停着一辆红黑相间的助动车,助动车旁还有一辆自行车。小洋房的二层有一个露天的大阳台,上面挂着一家人换洗的衣物,充满了生活气息。西施敲了几下门后,他们收到了来自一家人的热情欢迎。
西施的母亲是个黝黑瘦小的老太太,眼角满是皱纹,头发却是乌黑的,肉眼只见几根白发。她的父亲则圆滚滚的,留着些络腮胡,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夹克衫,看起来很是精神。此外,一同来迎接他们的有她的弟媳妇小邓和她刚满五岁的儿子。小邓的丈夫,即西施的弟弟,施帅,还留在自家的农家乐里招待客人。
一家老小笑容满面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施母说客房有的是,今晚就在自家住了。程斌摆着手说不用,但老人家就是客气,一定要他们住下来,还让小邓赶紧把被褥都整理好。西施这才一半说笑,一半责怪地说:“人家住我们家里多不自由啊,一会儿我带他们去家里的农家乐去,那里还有的玩。”她的母亲嘟囔了一句农家乐哪儿有自己家好呀,也就不管了。
将带来的礼盒水果放在客厅后,西施带他们参观了家里。尽管家里住了五口人,还有个孩子,生活用品会多一些,但西施家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空旷。
硕大的客厅,一面光亮的地板,一套五人沙发,一整排的橱柜和一只超大的液晶电视机都不能将空间填满,反而有种家具太少的不协调感。
一楼是客厅加餐厅的组合,二楼和三楼各有三间卧室,每层楼都有一间浴室,里面或是浴缸,或是淋浴房,但都大得很。家具店里展示的大件实木家具到了他们家里,总觉得小了一圈,和缩了水似的,难怪西施一个劲儿对他们说:“家里什么都没有,简陋得很啊。”
他们在这座“家徒四壁”的大房子里坐了会儿,与西施的家人聊天,内容细碎而广泛,从世道不太平这个话题开启,聊到菜价涨了,小孩读书难等社会难题,反正没得出个结论来。
傍晚时分,西施留他们在家中吃饭,这鸡也杀了,饭也煮了,不好推辞。西施从储藏室里找来一个折叠桌,打开后是个巨大的圆台面,铺上塑料纸后,再搬些圆凳来,大家就围着圆桌吃饭。
为了照顾主人家,程斌勒令队员禁止喝酒,西施的父亲特地为他们准备的黄酒便成了摆设。但每个人的杯子里装满了汽水和橙汁,气氛也挺热烈,小宓竟迅速和西施的小侄子打成一片,不久后两人举着杯子,干起了果汁。
“来,来,来,吃个鸡翅,这鸡是我们自己养的,吃的是我们自己种的大米。”西施的母亲不断地为客人夹菜:“羊也是我们自己养的,吃的是我们自己家种的菜,都是有机的。”
西施笑着说:“桌上的所有菜你们都放心吃,都是我家自己种的,一点农药都没放过,都新鲜采的。”
西施家后头有一个院子,养了几头羊,几只鸡,再往外走一段,是她家的田地,面积不大,种满了各种蔬菜,全是用来自己吃的,不对外销售。西施有时会收到家里寄来的大米谷物,如果多的话,她也会分一些给同事们。
俞任杰对有机蔬菜很感兴趣,相约第二天一起去她家的地参观后,众人起身告辞。西施带他们去她家的农家乐,在距离他们家大约三百米的地方。
西施家的农家乐也是白墙红顶的,只是墙面更白,屋顶也更红,门口还挂了几只大红灯笼。但当他们来到前台时,西施的弟弟施帅挠着脖子道:“我以为他们都住家里,刚把最后几间空房租给几个北京人了。”
西施显得有些愠怒,板着脸骂了弟弟几句,原来她给他发的消息,被他给看错了,写的是“不住家里,住旅馆”,愣是给看成了“住家里,不住旅馆”。
房间已经满了,施帅红着脸问老姐:“现在怎么办呀?”
西施板着脸道:“还能怎么办,再回家里呗。”
但程斌说:“没关系,附近这么多旅馆,我们随便找一间。这样反而好,本来还怕住在你们的旅馆里,你们不肯收钱。”
胖胃很快就在手机里搜到了附近还有空房的旅店:“就这家吧,名字很古典,叫简爱。关键是这家搞活动打折,还送酒喝。”
施帅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脸色有些古怪,西施问这家可是不够好,施帅又摇起了头:“不是,挺好的。不过是外乡人开的,和我不熟,没法打折。”
这句话又加深了他们入住这家旅馆的念头,于是程斌吩咐道:“就住这家,快去把房给订了吧。”
一路上,西施说着抱歉,她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简爱精品旅馆”是一栋黑色的洋房,却装了大红色的木门和木窗,在夜里看起来有点儿诡异。但还未走到大门口便能闻到阵阵酒香,酒香里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胖胃舔了舔嘴唇道:“网上写了,凡是这个月入住的,都送桃花酒一壶。”
“你们看,这就是桃花吧!”小宓指着围栏的一头说。
郝晋阳开启手机的照明模式,果真在她手指着的地方看到了一簇簇的桃花。这座小旅馆,是开在桃花里的。这时再也没有人在意酒店的外观了。他们兴匆匆地向前走去,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不似外头别具一格的设计,旅馆的大堂十分普通,大块大块的浅色瓷砖,装满酒和饮料的木质橱柜,还有雕着窗格花纹的前台。一位穿着邋遢的男店员站在前台后头,正在与前台外的高胖男人说话。木质的桌面上放着一只透明小杯子和一只白底青花的酒瓶,仔细一看,是那位高胖的男人在独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