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任杰看见地上有几块砖头,他愣了几秒钟,
将手机塞进了衣兜,
转而捡起地上的板砖,一共两块,一手一块,随即掉转方向,冲回了巷子里。他估摸着,要是救援部队再不到,他这次去就是去给程斌收尸的。到那时候,要去参加他的追悼会,给他念致辞,还要替他当组长,那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但等他进入巷子后,见到程斌与那群马脸人缠斗的激烈模样,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回去的意图,似乎多了一个自己,也没有什么用处——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根本是个废物。
不过这时程斌确实已经招架不住了,开始不断地挨棍子,而且俞任杰回到巷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转过脸来看他,知悉了他的存在,要是这时再跑掉的话,以后也别想做人了。于是俞任杰高举着两块板砖,大声宣布:“程斌,我来了!大部队马上就到,我是先行部队,前来帮忙!”
在程斌的惊诧中,俞任杰向他们冲了过来,对他展开了螳螂挡车一般的营救。更没想到的是,俞任杰冲到他面前时,脚底一滑,直接向前摔了出去,额头正巧撞上一根向程斌挥来的铁棍。嘣的一声巨响,俞任杰同志英勇负伤。他嗷了一声,手里的两块搬砖飞了出去,正中两个马脸人的脑门,而他们的手中的铁棒正好伸到了程斌眼前,差点没将他的头盖骨打裂。
就在这一瞬间,俞任杰已经无私地用自己的额头挡住了一次针对程斌致命攻击,又用板砖击倒了另两名潜在的危险袭击者,救了程斌三次。而就在程斌将大头朝下的俞任杰捞起的时候,一条闷棍向他挥来,俞任杰起身时本能地反手一档,咯嘣一声,挡住了原本将砸在程斌劲椎的另一致命攻击,马上又救了他第四次。
俞任杰哎呀了一声,终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他的重量将程斌一起带了下去,严严实实地将他压在了身下。在俞任杰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替程斌挨了两棍。恐怕再来几棍,只要打中他的要害部位,就是程斌要去参加他的追悼会了。
幸好这时,援兵真的到了。
一大帮黑压压的警察从大道跑进小巷,前排的配有手|枪,后排的举着警棍。马脸人尖叫着,向外逃窜,无奈巷口被警察包围了,只有一两个人突破重围溜了出去,被抓获的达到九人。
警员们忙着扣押犯人,等回过神时,发现程斌和俞任杰不见了。
灰头土脸的程斌背着同样灰头土脸的俞任杰在街道上奔跑,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背上的人要死了,而他必须救他。正面迎来一个眼熟的胖子,胖子停了下来,咦了一声。程斌脚步没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扁了他的手抓饼:“我操|你妈的!”
胖子站起来,与他肩并肩,扛着俞任杰一起向前跑。又跑了两分钟,有人用喇叭在后面叫住他们:“程队,潘胖,别跑了!你们上车,用车比较快。”
警车鸣着笛,终于把俞任杰送去了医院。
俞任杰到了医院没多久就醒了,在那儿张着嘴,看着天花板发呆,程斌一度以为他被打成了智障,但幸好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医生说他意外的幸运,额头上那一棒避开了所有神经,只打出一个大包来。晕倒后被打到的似乎是屁股,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唯一算得上严重的是胳膊那一下,骨裂了,需要打一个月的石膏,其他一切如常。
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出了院,俞任杰额头上多了一个大包,右手胳膊上多了一个大石膏,程斌身上贴满了伤筋膏药,被打一顿,他们还多出两斤重量来。
令人欣慰的是,他们终于能告别那间简陋的租屋,回到程斌家里。这天晚上实在太累了,两人都没洗澡,倒头一觉睡到大天亮。早上程斌醒来时,收到局子里的消息,让他们休息一天,于是他又睡过去,直到下午才因肠胃不适不得不起来觅食。
程斌在厨房忙活了半天,不小心摔了一只锅盖,发出哐的一声,俞任杰也没起来。进他房间喊他吃饭的时候,俞任杰还赖在床上,躺在很下面,用脚趾勾着对面柜子上的袜子,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下子用力过猛,袜子被他踢到了地上。程斌弯腰为他捡起那双皱巴巴的袜子,扔在他的肚子上:“又不是冬天,用得着么你。”
俞任杰抓起他的袜子说:“我懒,你管得着么你。”
出乎他的意料,程斌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挖苦他,而是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以沙哑又清晰的嗓音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俞任杰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程斌并不知道昨晚替他挡棍子的事儿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他有些贪婪地看向他完好无缺的双臂,又用更贪婪地声音对他说:“不用谢,但是…哎呀我手疼,疼得我不想动。”
程斌明知道他可能是装的,却不得不服从他的无赖要求,给他的床上架了一个小木桌,上面先放了一个脸盆一把牙刷,后放了粥和包子。俞任杰这一整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第二天进局里报道时,得知一队已经大致完成了犯人的审问。“锤子哥”是一个十二人的小团体,他们是同一家汽车零配件工厂的流水线工人。该工厂位于城东,锤子哥们在附近租了房子,恰好在距离前三起案件发生地2.5公里的范围内,实际距离案发地点只有1.1公里。
前日的袭警事件,共十一人参加袭击,一人有事未来,两人成功逃脱,但从被获的九人口中,很容易问到了剩下三人的名字,用不了一天就把这些漏网之鱼全部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