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有鬼是什么意思?”梁斐问道。
精神还处于极限状态的胡少斌浑身一抖,被梁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朵,强忍恐惧回忆道:“你看了朱磊的死状就清楚了……”
胡少斌按捺下心中的抵触,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总算没继续在梁斐面前丢脸。抵达三楼走廊尽头,他垮下肩膀做好心理建设,才将洗衣房的门缓缓推开。
一股明显低于走廊温度的寒风从洗衣房里钻出来,让胡少斌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洗衣房内,白色的床单缓缓飘动,在空气流动的推动下,宛如少女的轻纱。
而在这层轻纱之后,浓重的血腥味积淤在洗衣机里,混合着清洁剂的味道,让人几欲作呕。
胡少斌站在门口,不愿再一次见到朱磊的死状。他扶着门把手,眼神飘忽道:“朱磊的尸体就在这里,你自己过去看吧。我刚才已经看过,就不过去了……”
梁斐知道胡少斌是在害怕,也不点破他的逞强,撩开白色床单就走到洗衣机旁。
床单背后,绝大部分空间都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只有最靠墙的滚筒洗衣机,还在哐当哐当的运转。
滚筒之内似乎放进了什么不易清洗的重物,随着滚筒的每一次旋转,都会让整个洗衣机摇摇晃晃哐当作响。
梁斐走近靠边的洗衣机,弯下腰往滚筒内看了一眼。
咚。
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正巧转动到滚筒门边撞在玻璃上,隔着一层玻璃与梁斐对视……
梁斐瞳孔微缩,认出了这是朱磊的脸。
不远处眯着眼睛往这边偷看的胡少斌,刚好看见头颅被翻出来的那一幕,吓得慌乱地惊叫一声,差点跪坐在地。
洗衣机的哐当声,原来是朱磊的脑袋在滚筒内乱撞!
“啊!朱磊……朱磊他,他就在洗衣机里!”胡少斌语无伦次道。
不用胡少斌解释,梁斐早已认出头颅的主人就是朱磊。他压下反胃感,找到洗衣机的开关,将哐当作响的机器停下,随后退开一步,将滚筒打开。
哗啦——
血水混着血色的泡沫从滚筒中涌出来,朱磊的脑袋也因为惯性,在滚动内转了几圈后掉落在地。碎烂的血肉混合着粘稠的液体,缓缓从滚筒边缘滴落。内脏和肠子则被纠缠在一起,将骨头与朱磊的外皮拦在滚筒之内。
胡少斌只见过朱磊的尸体被关在滚筒内的样子,没想到梁斐会突然将洗衣机打开!他捂住嘴巴惨白着脸色,双腿无力地倒在地上,胃部宛如刀绞般难受。
梁斐乍一眼看到如此猎奇的死法,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将注意力放在寻找线索上。
朱磊的脑袋与脖子连接处,被利落整齐的切开,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或者痛苦的表情。梁斐又弯下腰往滚筒内看了看,血肉被均匀的切成小块,骨头则是几乎完好的被拆卸开。
这不是单凭人力能做到的事情,他现在已经能完全确认,山庄里的凶杀案并非人类所为。
他绕开地上的血水,又往洗衣房深处走了几步,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胡少斌瘫坐在洗衣房门口,几乎被梁斐的动作恶心晕过去。
梁斐怎不但敢将洗衣机打开,竟然还探过头去仔细观察!他以为洗衣机的东西是塑料娃娃吗!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这些震惊,关于梁斐的回忆如同破碎的电影剪辑,快速在他脑内回放。
他早在大学时期就清楚,梁斐看上去与旁人无疑,最多就是脸长得好看了一点,身材比一般人健美一点,脑子比其他同学好用一点……
实际上是个连朋友都交不到的怪胎。
他与梁斐的接触,其实不局限于大学的校内竞赛。作为同专业的校友,他们时常都会在校园各处偶遇。他记得梁斐当时很受欢迎,身边却无论男女从来没有留过任何人。
无论是温柔学妹的深情告白,还是家世显赫的学长抛出的橄榄枝,梁斐都微笑以对,却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一向都独来独往,脸上表情淡淡,仿佛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情。
梁斐拒绝小学妹是胡少斌心里的一道坎,但他对梁斐的负面印象,绝不仅限于梁斐拒绝了他追求不到的东西。
他记得游戏制作比赛的某个环节,需要不同制作组抽签合作。他幸运又不幸的和梁斐分在一组,留下了他大学时期最挫败又不愿回忆的记忆。
说他幸运,是因为梁斐技术精湛,有梁斐在几乎可以确保他们不被淘汰。说他不幸运,则是因为梁斐有些时候根本是一个疯子,看上去理智冷静,实际上却喜欢追求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刺激。
和梁斐合作的那一场比赛,他们本可以选择一个保守又稳妥的课题。但这样的项目做出来,虽然可以保证不被淘汰,却无法拿到优秀的最终名次。
在梁斐的分析下,他听信所谓的“逼自己一把”的说辞,选择了其他组无人敢挑战的项目。后来便开始了长达一周的高强度工作,和几乎将他逼疯的精神压力。
虽然他们最后成功了,但那一周的恐怖回忆,几乎让他产生应激障碍,甚至不愿回忆起那段时间经受过的事情。而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感叹这辈子都不要有如此恐怖的经历之时,却看见梁斐眼底青黑,眼神放光地盯着他们的成果,竟然提议将数据删除,脱离比赛规则的框架,将游戏再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