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文茵看得有点浑身难受,比酒精上了头还难受。
她现在想醉都醉不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她从胸腔用力憋出了一点浑浊的酒气。
一边揉着剧烈跳痛着的睛明穴,她一边说道,“你喝多了。”
李泽祁面色平静地从乱七八糟的酒瓶里,拎出一瓶凉水,然后倒进了文茵的杯子里。
随意笑道,“我喝多了?”
文茵端起了那个微凉的玻璃杯,压在了唇边,灌了太多酒的喉头有些沙哑,“你现在不理智。”
李泽祁望着那个杯子,徐徐勾了唇,“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对吧。”
捏着杯子的指尖僵住,文茵的喉头梗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凉水舒服,但她的肚子里很胀。
索性就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她避开李泽祁别样的目光,转而看向李罗琳。
“罗琳,罗琳,醒醒。”
李泽祁背靠在椅垫中,话音不疾不徐,平稳有力,“她已经醉了,你喊再多遍也没用。”
深夜的包间内,静谧得连时针的“咔哒”声都清晰可闻,窗外亮起的霓虹遍地开花,城市的灯火在居民楼里一盏盏亮起。
文茵收回视线,话音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泽祁蹙了蹙眉,语调冷静,“刚才要喝酒的是你们,你现在却来质问我想干什么,让这个局面变成现在这样的人。”
——“不是你么,文茵。”
浅色的眸光在夜里变得深暗,李泽祁温柔的面容逐渐幻化成了另一幅皮相。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衬衫下的身躯依旧端正地坐着,右手的指腹在茶杯的边缘滑动着。
他并不着急文茵给他答案。
反而任由着这种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情绪蔓延,胸腔内似乎扯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爬出了灼灼的火苗。
文茵在他的窥视下,抬眸和他互相注视,水光潋滟的杏眼里,闪烁着震惊的眼色。
对他这番话的震惊,又像是对他这个人的重新认识。
斯文与教养对于李泽祁这样家世的人来说,是信手捏来的一项技能。
他从小就被周围欣赏、羡艳和喜爱的目光包围着,不管他做什么,他的目的总能达到,也总是会被理解。
一样东西得到的太顺利、太无趣,时间久了,连人生都会丧失了乐趣。
本来他是不必如此,也无需用这样的方式去得到她。
但真的这么做了以后,他又觉得停不下来。
失控的感觉会上瘾。
文茵的面容浮上薄怒,李泽祁是故意的,他对于她的小小心机都看在眼里,而非理解包容。
“我不太舒服,去趟洗手间。”
李泽祁修长的双腿随意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体贴的话音从他的口中说出,让文茵不寒而栗,头也没回的,赶紧爬了起来。
*
位于里层的几个包间是没有配备洗手间的,沿着走廊往前走右拐,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
从包间跨出去,一灌冷风,果然脑袋那种晕乎的感觉更甚了。
李泽祁从后方伸来的臂膀托住了她的小臂,他压低下巴,双唇擦过她的头顶。
“小心点儿。”
他的指腹平滑,不似一般男人那么粗粝,甚至文茵感觉,他那双手都有点不像男人。
而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却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和,一瞬间,她就向左避开。
“我能站稳,谢谢。”
她努力清醒了一下神志,锤了锤额头,单手扶着左边的墙壁,脚步刻意放缓了一点,将李泽祁的目光忽略掉。
身后的男人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温度已经离开,但他还是僵持了两秒。
面色清冷,他收回了手臂,只是无言地跟在她的身后。
洗手间的门口有一张长条的琉璃台,弧形的洗手池嵌在了半空中,金属的水龙头在白炽灯下闪过一圈寒光。
文茵快步往女洗手间走去,急匆匆的背影很是显眼,好像在逃离什么人的追赶似的。
在门口撞到一个穿着黑白套装的年轻女人,瓷砖刚被拖把拖过,还很滑。
文茵下意识回过头去,见那人踉跄地退了两步,幸好旁边是门板,被她抓住了。
虽然头还有些晕,但她此时已经醒了不少,“不好意思……没摔着哪里吧。”
对方一边拍着卷起的裙子,一边抬起头来,拧起的眉头还很不悦。
秀气的眉尖却在看清文茵面庞的时候,倏得一下散开了。
“文小姐!是你啊!”
说话的女人面容清秀,语调温软,文茵的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和她的重合,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小美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想到今天会在这见到你,文小姐和朋友来吃饭啊。”
并且冲她挤了挤眼睛,“和翟总啊……”
文茵刚想说“不是……”,李泽祁已经从走廊走了过来,垂眸将文茵的手臂和腿都用目光检查了一番。
“没事吧?”这句话是对着文茵说的,都没往旁边看去。
然后才转眸望向了小美,“她刚刚喝了点酒,可能走路不太稳。”
不知道是不是小美的错觉,他的言语似乎比方才强势了很多。
小美的视线在他们两之间来回打量了两圈,很识趣地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冲撞了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