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是个陪聊的感情垃圾桶。
等了一会,“我今天遇到她了。”
“嗯。”
“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她不想来接机,但是又不得不来。”
“……嗯”
瞧瞧,逼迫,怎么可能有好结果?吐槽的话一大堆,都到嘴边了还是没说出来。不怨他不说,以前说了也没用,辞颜是极端自负的性子,他不听。
这次没等到他罗里吧嗦的建议,辞颜启唇:“她跟她高中时的男朋友复合了,对方知道我,但是瞒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哦豁,一个未婚夫一个现男友,两边还都清楚对方的存在,牛逼,这女的好他妈牛逼!以前都是辞颜单方面折断勾她出墙的手,不知道这次怎么样。
“然后呢?”
“然后……”辞颜将声音拖很长,在漆黑的屋子里诡异而安静。
是的,就是安静,他在说话,但正是因为说话才显得周围过于安静,连着他的人,他的嗓音,他叙述事情经过时的漫不经心,都是诡异的。
有东西在蛰伏,波涛汹涌快要伸出头。
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强忍着情绪继续问:“然后是什么?”
“然后我带她亲手戳破她现男友的骗局,还在路上别停了他的车。”
“只是别停?”
“……擦伤而已。”
这他妈!
“你未婚妻什么反应?”
“她很生气。”
辞颜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不同于在她面前的冷淡,手背的疼痛几乎压不住,疼得他想回病床上蜷缩起来。
“她会咬我。”说着抬起手,在摄像头下一闪而过。
对方只见有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掠过去,因为太白,显得伤口狰狞无比,一片深红痕迹。
他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那你……”两个字刚出口觉出不妥,闭上嘴那个问题又反反复复跳出来扰人,快到了不问出来就快憋死的程度。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们以前发生的事,等她自己想起来,什么都晚了!”
说完这句话,他一时间没敢立刻抬头看辞颜,气氛冷凝到结冰。一直蛰伏的怪物张开嘴,里面密密麻麻两排长獠牙。
沉了许久,他说,“没法讲。”
路禾怕他,怕的是现在的辞颜,他没法跟她说以前的种种,因为他也在怕,怕毁了她心里那个人的形象。
有的时候辞颜也在想,问自己要什么,路禾吗?这个答案太宽泛了。
具体来说他想要她最明媚的那个瞬间,让她笑,让她高兴,让她因为得到喜欢的东西而兴奋,那一瞬间她眼里的光,对辞颜来说是致命的。
像一根长钉从肩胛骨楔进去,疼的同时也吊住了命。
让他不至于那么快的滑进深渊。
辞颜太怕了。
他下巴往里收,应该是低着头,这个角度看来觉得他脆弱,又无措。渴望一件东西到了极致,连靠近都是错的,怕呼吸声惊扰她。
“你或许应该试着告诉她。”
辞颜没回答,而是问:“是我错了吗?”
虚落落的语气,刚出口就消弭在空气里,甚至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说话。
“你——”对方刚出声,辞颜快速抬手合上电脑,他不愿意听。
他也没有错。
***
市一院急诊室,林朝清醒着被推出来,送来时看着血淋淋的,实际只是擦伤。张秘书下手一向有数。
王启急忙起身迎过去,看了一眼林朝又抬头看护士:“怎么样了?”
“软组织擦伤,不要紧,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护士边走边回答,疏散开前面挤作一堆的人:“前面的让一下了,这里有病人。”
一旁站着的王特助松了口气,和王启陪着一路送进病房。
顶楼的单人套间,林朝一个人倚在床头。身后的靠垫很大,他的脸跟周围一样苍白无血色,头发散乱,遮到眼前也没伸手撩开,看起来完全不是护士口中的“不要紧”。
王启拎着热水壶进来,看到林朝一个人坐起来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来,手里的热水壶咣当一下放在柜子上。
“我说你是不要命了吗?!还不赶紧躺下!”伸手就想去扶他,被林朝躲开。
动作幅度有点大,王启看得心惊肉跳,手落在半空中不敢再去碰,对峙半晌还是他自己坐下了。
林朝头垂在胸前,压得很低,王启看着都觉呼吸困难,偏偏他像没什么感觉一样僵硬着。
“你开车刮蹭的事情上热搜了,现在还挂着呢。”
林朝头都没抬一下。
“我听你秘书说这事跟路禾有关。”他提起路禾就恨得咬牙切齿,语气自然带了些凶狠,“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安分过,大学害你迟到早退,今天差点让你搭进去一条命!”
一条命,不至于,但也比那好多少。
可能是麻药打多了,林朝并不觉得疼。不管是额头上的伤,还是心里,只剩下麻木,就像是血流干后无计可施的空洞。
风能将人吹个对穿,身体单薄,头却是昏沉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床上。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晃了下,王启赶忙起身扶住他。
“你说你逞什么能,赶紧躺下。”
拽他往下,林朝丝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