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远比曹唯想象地要大,府邸门口金匾高悬,左右两个石狮子威猛大气。曹唯刚进魏国公府便看到一片槐树林,浓y洒地,大有王侯深庭之风。再往前走便可以看到山高至青,水深独秀,花多娇艳,竹密而屏。水榭凉亭边有座白色石桥曲折蜿蜒,从桥上往水里看去,鱼虾满池,相游为乐。
魏国公府内山石高耸,细水盘流,曹府里的假山水塘和这里比起来都变成了土堆水洼。徐鹏举领着曹唯和红薯二人,过了配房,再经过几排石榴树便到了徐老公爷所在的书房。
徐老公爷留着长髯,丹凤眼,国字脸,身穿浅紫色员外服,不怒自威的模样令曹唯有些心悸。徐老公爷远比曹唯想象地壮硕,虎背熊腰的体型与徐鹏举略微瘦弱的身体相去甚远。曹唯恶意地猜测徐鹏举很有可能是小时候被老公爷打多了,打着打着就打成了基因变异……
在曹唯打量徐老公爷时,徐老公爷也在观察着曹唯,他见过许多年轻人,每次都故意摆出在军中时的威严模样,那些年轻人或多或少都会吐词不清,两股战战,然而曹唯却是面不改色,泰然处之,光是这份气度就超过那些空竹败絮不知凡几。
更何况他年纪不过双十便给自己挣了一个世袭秦阳伯的爵位,徐老公爷再看看自家儿子的怂样,突然感觉好气啊,手又有些痒痒了……
徐鹏举看见父亲瞅自己的眼神,眼角直抽抽,这种眼神徐鹏举好熟悉,每次徐老公爷想要动手时便是这种眼神,于是徐鹏举连忙道:“爹,曹唯这次来可是带了几坛好酒,就是您最近最喜欢喝的醉仙酿,而且还是最早酿造的那批酒。”
“小兔崽子,老子是嗜酒好杯之人吗!”徐老公爷瞪着徐鹏举,然后扭头对曹唯和煦笑道:“曹唯……”
曹唯起身陪笑道:“老公爷叫小子修德就好!”
徐老公爷看着曹唯谦卑懂礼的样子,心里更加满意:“修德,你和青彘是朋友兄弟,以后要多来府里走动走动……”
“噗!”曹唯喷了一口茶,睁大眼睛问道:“您说鹏举也叫青彘?”
青彘便是野猪的意思,山上的野猪大多为黑色,但是也有一些极为巨大凶猛的,毛色比较浅,一眼望去如同深青色一般,所以也称青彘。
“爹,不是说好了不在外人面前唤我r名……”
徐老公爷两眼一瞪,道:“怎么了!你小时候体弱多病,才给你取这么个r名,也幸亏如此,你才能安然长大,再说了曹唯又不是外人。”
“嗯嗯,我又不是外人!”曹唯头如捣蒜,心里却在寻思要收徐鹏举多少封口银。
徐鹏举自然知道曹唯的秉性,暗道一声倒霉,低着头闷声不说话,徐老公爷看着正在给他斟茶的红薯,道:“老夫看你这娃乖巧懂事,想要收你为义女,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红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当即将茶奉到老公爷面前,道:“谢婉拜见义父。”
“咦!你叫谢婉?比那劳什子红薯好听多了,也不知道哪个孬货给你起这么个名儿,白白糟蹋了好闺女……”
曹唯一脸便秘之色,徐老公爷仍在自顾自地说道:“谢婉这名就很好,青青韶华,婉婉佳人,当年老夫还年轻的时候,也曾踏足花丛,不负风流……”
“老爹,我和曹唯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徐鹏举不等老公爷反应过来,便急促地拉着曹唯走出去,红薯满脸错愕,也跟着跑了出去,留下老公爷吹胡子瞪眼睛,憋着话说不出来。
徐鹏举一直将曹唯拉到府外才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还好跑得快,否则又要听我爹的风流韵事了,每次起码都要听半个时辰,说来说去也就那点破事,走吧,回家。”
曹唯连忙拉着徐鹏举道:“你家在这里呢,莫不是癔症了……”
徐鹏举羞涩道:“我心安处即为家,在你家那里给我准备一间房,大小无所谓,但是要距离景初妹妹的房间不远,越近越好……”
“要不要将你和她安排在一间屋子?”
徐鹏举满脸期待道:“会不会太早……”
“…………”
对于刚初恋的小男生,曹唯还是很宽容的,因为这些人对于消费都是盲目的,所以在徐鹏举交了五百两房租后,曹唯很乐意地让王盛给徐鹏举安排了房间。
酉时两刻,有校尉过来接曹唯赴宴百花楼,曹唯略微收拾一下便跟着他出了府门。
……………………
夜幕刚至,南京城内却并不清冷,不少做工人家在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带着孩子出门闲逛,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少商家在门口两边挂起了灯笼,街道两边的饭食铺子吆喝声不断,接近年关,家里有结余些许银钱的就会在铺子里吃上两口热腾腾的饭食,家境更加殷实一些的便会要上一壶酒,暖暖身子。
曹唯瞥了两眼走在旁边的黑脸校尉,脸上挂着微笑,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这位兄弟倒是面生地紧,贵姓啊?”
黑脸校尉连忙道:“属下姓白,前些日子在外公干,所以大人没见过属下。”
“哦……你娘贵姓?”
“……家母姓许。”
“过两日便是魏俊魏总旗儿子百天庆了,你去帮本官祝贺一番。”
“是,大人!”
又走过了两条街,已经快到了秦淮河地界了,黑脸校尉慢慢落于曹唯一两步的距离,在一个拐角处,曹唯突然滑倒,黑脸校尉愣了一下,看了下四周的人群,俯身去扶曹唯,却猛然瞪起眼睛,眼里满是震惊和困惑。曹唯将将他一推,他便朝后方倒去,在他的胸口,一把匕首深入刀柄,鲜血流了一地。
路人见状,尖叫着逃窜,曹唯拔出匕首,谨慎地看着四周,眼见周围没人以后才稍微放松一下,轻声说道:“锦衣卫兄弟向来横行霸道,我虽然刚来锦衣卫不久,却也染上了这个臭毛病,你却在走路时避开来往的人,这就奇怪了,莫非你不是锦衣卫……
于是我便开始试探你,魏俊家婆娘一直体弱多病,哪里会有什么孩子百日。自从千峰山一事后,我便一直提防着白莲教,每日刀不离身,你说自己姓白,恐怕是白莲教的白吧?”
躺在地方的尸体注定无法回答,曹唯看见飞驰而来的锦衣卫,身心终于松弛下来。
“张猛来迟,大人受惊了!”张猛看了一眼尸体,单膝跪地,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身后的校尉们也都跟着跪下。
曹唯扶起张猛,道:“今日任千户在百花楼设宴,你怎么没有去?”
张猛涩声道:“属下只是总旗,还没有资格……”
曹唯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今日你当街击杀白莲教匪人,本官定当为你请功,接替百户一职。”
张猛一愣,随即面色狂喜,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为大人效死!”
“为大人效死!”
张猛身后一众校尉也面带喜色,上官升迁,这位置自然就空了下来……
“行了,陪本官去百花楼赴宴吧。”
张猛连忙起身,护持着曹唯向百花楼走去,两名校尉将地上的尸体带回百户所,只留下一片猩红的血迹。
曹唯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人,因为总有人想杀他,所以他才要迫不及待得扶植羽翼。
“我只是想在这个世上活得更加安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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