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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结束案件庭审的胡文恺从中院匆匆而来。
    他五官英挺出众,配上一身裁剪得宜的黑色西装, 看起来倒是比学生时期更加精神, 像是走在路上, 任何人都不会吝啬目光想要多看两眼的那种青年才俊。
    在望见夜生的一刹那,胡文恺的眼底划过了些许不解,但那是很自然的情绪,也很快被他礼貌地遮带了过去。
    “真不好意思,我有些来迟了。”
    “没事,快坐吧。”梅婧深呼吸一口气,像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过一样, 侧身挽住了夜生的手臂缓缓开口道,“文恺,这是我男朋友,他今天刚好有空,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你好,我是胡文恺。”单手风度翩翩地向前伸去,“幸会。”
    “郑夜生。”
    夜生起身回握住他的手,礼貌地微微颔首。
    “文恺,今天想请你吃顿饭,主要是想把上一次借的衣服还给你。”趁着上菜的间隙,梅婧十分礼貌地将一个崭新的牛皮纸袋朝胡文恺递了过去,“这里面还有你从前丢在我这里的手表,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的。”
    “好,”胡文恺并未露出多少讶异的神色,“那谢谢了。”
    交换纸袋的时候,梅婧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胡文恺的手背,她眼眸一闪,很快收回了手来。
    这一切微小的细节都被夜生尽收眼底。
    其实比起普通朋友间大大方方的触碰,这样避讳的肢体接触反而更令他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捏。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开口道,“不客气,物归原主,本来也是应该的。”
    胡文恺唇畔一弯,“有心了。”
    梅婧暗暗地攥紧手心,心里犯过一阵难受,就连太阳穴也被扯得更疼了。里里外外的喧闹声太响,令圆桌上本就谈不上熟悉的三个人沟通难度更上一层楼。
    精致的菜品被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这里的菜做得也太好看了,摆盘也是,精致极了。菜品色泽鲜亮,雪白的盘边上更没有分毫多余出来的油渍。从前她也曾屈指可数地来过这样高级的饭店,不过都是许多年前跟着队里庆功宴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只需埋头一顿吃就行,更是不曾为那些昂贵的食物付过一分钱。
    梅婧心底顿时涌过些许哀凉。
    先前她和夜生要好的时候,他们从没舍得来过这样好的地方吃饭,如今来了,面对的却是眼下这种尴尬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情景。
    可这顿饭到底是她撮的局,再是尴尬,她也得让话题顺顺利利地渡下去。
    “文恺,”梅婧说,“听惠惠和我提起,你现在在一家中外合资的律师事务所上班?”
    用毛巾擦着手的胡文恺轻点了点头。
    “对,是我论文导师给我推荐的单位,感觉还挺适合我的。”
    梅婧在桌下绞着手指,有些心虚地问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北京读书吗?”
    “是啊,但人生漫漫,书终归是读不完的,”胡文恺摸了摸后颈,语气随意道,“何况我这行也比较看重实践经验,所以不读也就不读了……”
    梅婧回转的眼眸恰巧对上了他那和煦的眉眼,于是她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那还挺可惜的。”
    胡文恺有些不搭前言地接道,“是,挺可惜的。”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夜生并没说话。
    他知道,这顿饭自己选择做个只会吃饭的雕塑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也不容易受到小玫瑰的记恨。可这话里有话的对话实在令他听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又苦于没有什么发泄的法子,最后只好以茶代酒,将面前杯子里温着的菊花茶一饮而尽。
    “文恺,”梅婧眼神空洞地轻吁一口气,“其实我今天除了还东西,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我要结婚了。”
    胡文恺盛着鸭汤的手微微一顿,差一些令洁白的袖口沾上油渍。随即,他稳稳地放下瓷碗,扬起唇角,目色温和望着他们。
    “恭喜你了,婧婧,也恭喜你夜生。到时候你们办酒,别忘了请我来……”
    梅婧的目光从隔壁喧闹的厅堂中撤了回来,继而用手中的勺子静静地撇着碗中肉汤上的油星。这一刻,在这个密闭大空间内的所有热闹都属于他人,和她没有分毫关系。
    “我和夜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甚至身后都没有亲人……所以我们也不需要那种排场,用不上的。”
    胡文恺不予置否,只是礼貌一笑道,“哦,那是我失礼了。今天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为你们准备红包。”
    “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
    夜生往嘴里塞了好大一口粉蒸肉。
    他一边咀嚼一边想,为什么他们的对话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下,明明每字每句拆开分解都没什么问题,可自己还是会觉得心里堵得慌,甚至会连带嫌弃这么大个好饭馆竟有些不通气,这才惹得他心底隐隐发闷。
    庆幸的是,有开始总有结束。
    这顿饭再是尴尬,也总有可以撂筷子的时候。
    临别时分,三个人客套地站在饭店门口告了别。
    胡文恺表示自己要回一趟单位,有一些卷宗资料需要查阅。而夜生也要去单位上晚班,尽管如今他已不用打卡,可迟到太久终归不好。于是望着二人一东一西,逐渐远去的身影,扶着行道树的梅婧,好一会儿才算是彻底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