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暗示的梅婧顿时颤巍着双腿道,“我今天累了,不想做。”
“你是不想做,还是不想跟我做?”
“你在说什么……”
梅婧猛地抬起眼去看着他。只见接连成串的水珠顺着他额上的发丝坠落,微张的唇亮泽盈润,配着他不做表情时的冷峻面容,有着一丝纯洁又禁欲的性感。
只可惜她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四肢酸软疲乏,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
“我早上八点多就到家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你到哪里去了?”在推开门前,夜生明明堆积着满腔的委屈,可在注视到小玫瑰瑰丽姣好身躯的那一瞬,他的心内顿时生出了旁的忧虑,就连语气也在不觉间灼热道,“还有,你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身上穿回来的衣服又是谁的?”
梅婧这才回忆起今日在公交站台上偶遇胡文恺的事。
因为尴尬,许久未见的他们甚至没说上几句话,她也没有深思为什么今天晚上胡文恺会出现在她乘坐的公交车上。他现在是在工作,还是在继续读书?这些她都一概不知。这几日来加班加点工作所带来的疲倦与迟钝,令她甚至忘了拒绝下车前他好心为自己挡在头顶遮雨的衣服……
惠惠是无辜的,惠惠也是受害者。
那一场贪心的通融事件,原本唯一的受益人也只有她自己。就算郝杰不愿意还,她不能要惠惠的钱,所以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一万块钱凑齐,再完完整整地还给夜生。
不然她会觉得愧歉,会不心安,甚至会觉得自己和夜生关系不再对等。
可惜此刻她那出神的面色反而令夜生心底不安的情绪愈撩愈旺。于是他也没了好气,一巴掌便飞在了她湿漉漉的臀上。
“小玫瑰,在问你话呢!”
梅婧这才意识到了眼下自己的窘境。
尽管狭小的空间氤氲着,他们二人也都是水淋淋的,但夜生好歹还有层薄薄的衣服遮蔽着,而不似自己,活像个刚上岸的小泥鳅似的,从气势上一比,便已经率先败下了阵来。
“我今天的课时是满的,你别乱发脾气……”
“你最近把课排那么满做什么?”夜生拽住了她那只想去拿浴巾的皓白手腕,“那衣服呢,你穿回来的衣服是谁的?”
“郑夜生,你吃枪子了?”梅婧狠狠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却不小心一个使力将手臂磕在了毛巾挂钩上,莹白的皮肤顿时疼得红起了一片,随即她更加不耐烦道,“我都没管你胳膊肘整天被女老板勾来搭去的,你就想为一件衣服批斗我了是吗?”
想起了今早的那场意外,夜生唇线紧抿,继而飞快反驳道,“你别瞎说,我没有和别人勾搭!”
“那我呢,”如愿裹上浴巾的梅婧眉眼轻嘲道,“光凭一件衣服,你就觉得我和别人滴滴答答了是吗?”
源源不断的水花还在后脑勺上拍打,由热转凉。夜生的双腿却像是挂了百斤秤砣,霎时间一动也不能再动。
“给你衣服的人,还是你老板的侄子吗?”
“是。”
既然已经被歪打正着上,梅婧也不想再撒谎。
“你怎么会……”夜生蹙起眉,“还和他还有联系?”
“要是我说是碰巧遇上的,你信吗?”
夜生一时不予置否,思绪一转,垂眸低声道,“对了,你考证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梅婧目光闪烁。
没想到上一秒还不想撒谎的心愿这一秒就瞬间破功。
“……不怎么样。”
饥肠辘辘的消化器官令夜生有些不适,他单手撑墙,望着小玫瑰不太寻常的神色,脑中划过了一个毫无依据的可怕设想,“你不会因为他,心里就压根没想着要换单位吧?”
撞入耳廓中的话如细针般,瞬间挑开了梅婧心底的暗疮。
“郑夜生,你又是因为你的漂亮老板才舍不得离开锦绣城的吗?你少替我自作多情行不行?我和人家无冤无仇的,难道还能见着他就躲吗?”
“那你说,今晚你为什么要穿他的衣服!”
“没错,我是拿他的衣服挡雨了,你要是不痛快,就去厨房拿剪子把衣服剪了吧!回头我去赔人家两百块钱,你看行不行?”
一股脑宣泄完的梅婧就连头发也来不及擦干,便裹紧浴巾仓惶地走出门去。水滴顺着凌乱的发丝蜿蜒而下,落入锁骨,最终缓缓消失不见。
水汽终究会消失,可焦虑却不会。
梅婧十分沮丧,因为直到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得沉不住气,甚至会在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心虚到不敢直视夜生的眼睛。
当思绪紊乱的她扣到睡裙的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夜生从头湿到脚,满眼疲惫地扶着门框,像只流离失所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深深地凝望着她。
“小玫瑰,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厌烦了?”
梅婧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抬起眼,而是执著地,继续一颗一颗地扣着睡裙上那一长串月牙色的扣子,“……我只是累了,想要安静一会儿。“
在房间内短暂的,如死寂般的沉默后,夜生的声音里仿佛夹带着微弱的笑意。
“行,”夜生说,“那你慢慢静吧,我走了。”
大脑空白,呼吸沉钝。
精神紧绷情况下的熟悉耳鸣声如约折返。
梅婧焦躁地将脸埋在了枕头,在大门开合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阵不轻不重的低吟。但很快的,铁门关阖的声音令她的思绪回归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