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猫捉老鼠一样,轻而易举的,她就被他玩得滴溜溜转,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把她逼入死角,逼她吐露真心,而他呢,却是永远一副多情又薄情的模样,眼眸里隔了一层,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姜谣用力咬着下唇,小手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轻而易举哭出来。
可是被陆霄用这种冷淡的眼神看着,周身满是威压,无端让人害怕,她还是撑不住,一眨巴眼睛,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噼里啪啦砸到脸上,根本止不住。
哭出来的一瞬间,姜谣就慌忙低下头,生怕被陆霄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在委屈,或许是心有不甘,又或许是对自己的唾弃。
怎么回事,不就是放弃喜欢一个人吗,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姜谣,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越想越委屈,姜谣哭得更猛了,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落,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人影,甚至大脑都一片嗡鸣声,什么也听不清楚。
好像整个人都在爆炸,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想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就不必承受这么多苦痛。
她本就一事无成,除了学习成绩勉强能看考入A大,别的呢,家庭关系、朋友关系、情商、能力、爱情……全都一塌糊涂。总能在各种场合表现的很蠢很傻以至于被一眼注意到,也总能搞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似乎只有她,不知道这套社会的运行法则。
而别人,全都掌握着那些规则,但没有人愿意耐心认真地教她,她也没有资格去奢求出现所谓的救赎,只能伶仃在人海中漂流,像是无根的浮萍。
也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但哪怕行为暧昧,也没有人愿意在她身上停留,而是毅然而然选择离开,她尝试迈出的每一步,最终都没有出路,只是耗尽力气的无尽深渊。
……
不知道哭了多久,姜谣甚至已经忘记了陆霄的存在,模模糊糊间,听见对面的少年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什么。
过了一阵子,她感觉到自己的唇边被轻轻抵上什么温热的东西。
“张嘴。”陆霄声音含着无奈,简单却又不容抗拒的命令。
姜谣下意识张嘴,唇瓣含住那颗被推入的栗子,以及陆霄的指节。
陆霄没有动,只是有些无奈地垂眸看着她,看着小姑娘轻轻舔了舔自己的指尖,然后吐出来。
姜谣慢慢嚼着口中的栗子,热乎乎的,干燥的,带着生命的气息,糯糯的甜,融化在口腔中,慢慢填满灵魂的沟壑。
嚼完一颗栗子,她的神志清楚了些许,也意识到,这次突如其来的崩溃并不单单是由于陆霄,而是几个月总会出现一次的例行释放压力——尽管跟陆霄也依然脱不了干系,但并不能全部怪他。
他也没有错,是她期许过高,以至于万分狼狈。很多时候,她羡慕薛念琴,那个热烈的姑娘,追求人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好像是她永远也学不会的。
而她喜欢一个人,就好像是躲在油灯阴影下的小鼠,期盼着桌上主人的一点垂怜,卑微又可笑,如同儿戏。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谣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泪,看向陆霄,眼神平静,无波无澜,声音也平淡异常:“谢谢你,不关你的事。”
“让我走吧。”姜谣把那袋栗子塞进陆霄怀里,深深看了自己喜欢的少年一眼,凄惨地笑了笑,转头就往反方向走。
模样壮烈又中二,把陆霄气笑了。
还没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扯住,陆霄往前走到她身后,嗓音冷淡中含着愠火:“走什么,嗯?”
姜谣用力去挣脱,但陆霄力气大得很,哪怕只是松松垮垮地扣住,却也根本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尝试过几次后,姜谣终于放弃了努力,任凭他扯着手腕,头也不回,同样冷淡道:“我走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哪怕她尽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压不住的哭腔还是出卖了她。她只是故作决绝,其实很希望被留下。
陆霄在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悠长而寂寥,听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姜谣心里一震,回过头去,撞上少年的眼神。
就这么认认真真看着她,黑色的眼瞳赤诚坦荡,眼底仿佛有一团磷火在幽幽燃烧,一直烫到人的心底。
他的眼睛平静得过分,但又好像深潭一样,万分包容,就这么静静看过来,好像在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他依然在这里,等你回头。
姜谣根本撑不住这样的深情,一下子,眼泪又落下来了。
陆霄反倒笑了,故作轻松道:“哭什么。”
姜谣摇摇头,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哭。过了半晌,她看着陆霄的眼睛,小声开口,含着几分试探和不甘:“你管我干什么?”
陆霄垂眸看她。
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发丝凌乱,嘴唇被咬出了一条痕迹,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而她倔强地问他,你管我干什么,眼睛亮的像星星,似乎是最后燃起的一点火光。
陆霄伸手,揉了揉姜谣的发丝,看着她顺从地在他手心蹭了蹭,俯低身子,话音里满是柔情。
一下子,温柔到极致:“小姑娘,你觉得我管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