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谣用了些力气,才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她摇摇头,忍着喉咙的哽咽,慢慢说道:“不是的,不是害怕疼……”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陆霄向她走近一步,躬低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为什么?”
“我……”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但却没办法和盘托出,姜谣最后只简单说道,“怕太麻烦了,浪费学长时间。”
陆霄一下子被气笑了,从喉咙底闷闷笑了一声,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来都来了,才说怕学长麻烦,会不会太晚了一些,嗯?”
姜谣微微张着嘴,一时间无法反驳,半晌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嗯?”陆霄奇了,问她,“你对不起我什么?”
小姑娘越发手足无措,死死盯着自己眼皮底下一小块大理石地面,仿佛能盯出一朵花来,再也不肯开口,脸上表情却越发委屈,嘴角慢慢向下撇,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陆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有些好笑:“哭什么?别哭。”
姜谣抬手快速擦了一下眼角,硬着嘴巴:“我才没哭。”
陆霄又是沉闷地低笑了一声,桃花眼绽开,波光潋滟。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语气懒散:“好了,学长不就是拿来麻烦的吗,哪那么多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的。去挂号,嗯?”
说罢,不等姜谣作出回应,伸手不松不紧地扯住她的手腕,转身就往挂号处去。
姜谣抽抽鼻子,迈着小碎步颠颠跟了上去,乖得跟小猫一样,顺从地跟着走在前面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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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检查做下来花了不少时间,又是拍片又是抽血,偌大的医院愣是被二人跑了大半个。
最后二人坐在大厅里,等验血结果出来。
陆霄低头盯着手机,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是在处理什么要紧事情,整个人一下子沉静了下来,自带大少爷的气场。
姜谣不好打扰他,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也没什么可看的,踌躇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我去买瓶水。”
医院的自动售货机在角落里,姜谣给两人买了两瓶水,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聚精会神处理事情的陆霄,决定拿着水随意在医院里转转。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时不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手背上的针孔已经止了血,医保卡的余额也绰绰有余。
尽管是漫无目的地转悠,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姜谣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不用担心会被骂,不用担心麻烦了别人,也不用在自卑和自傲的极端状态下切换。
感觉很舒服,就跟夏天里的冰淇淋和西瓜一样,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身心通泰。
姜谣甚至有点留恋这段不长不短的时光,留恋陆霄对她展现的漫不经心的温柔——尽管着对他来说只是基操,但对她而言,意义却截然不同。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低低抛着手里的水,转了小半圈,正当她决定回去找陆霄的时候,却意外在角落的椅子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些夸张的小裙子、一头卷曲的假毛……姜谣心里一紧,下意识走近了一点,看见她的侧脸,果真是顾双双!
让她吃了一惊的是,顾双双原本纯白的小裙子上此刻染上了几点触目惊心的红,看上去分外狼狈,看上去很是惨烈的模样。
而且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看起来并没有同伴陪同……
尽管并不喜欢顾双双,姜谣还是下意识走了过去,直截了当地问她:“顾双双,你怎么在这里?”
顾双双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来,又痛得再一次坐下去,抬眼看姜谣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哭得很惨。
姜谣震惊于她这副模样,顾双双震惊于姜谣的突然出现,二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顾双双先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当然是来看病。”姜谣指指她裙子上的红色,不自觉拿出了姐姐的气势,问顾双双,“你这是怎么搞的?”
“没什么。”顾双双垂下眼睛,撇过头去不看她,轻描淡写道,“摔了一跤,破皮了,来医院看看。”
才十二三岁上初中的小女孩子,哪怕装起大人的口气,也依然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口是心非得很。
“你一个人?”姜谣继续问。
“废话。”顾双双有点不耐烦了,“难不成我半个人来?别人都要上课,哪有这么多空。”
“你叫我爸陪你不就得了。”姜谣有些匪夷所思,顾双双这种娇气的小女孩子,不叫上全家一起就不错了,怎么那么忍辱负重了?
然后她从顾双双的眼睛里看见了□□裸的鄙夷和嘲笑。
“姐,你小时候闯了祸,就那么迫不及待告诉家长的?”顾双双只有表达无语的时候才会叫姐,而此刻她就是特别无语,“我还不想被我妈骂一顿,她又要说,都是我穿lo搞出来的事情。”
“那事实是什么?”姜谣蹲低身,试探性撩起她的裙子,去看她的腿。
细瘦的小腿被划开不短的一条口子,尽管伤口并不深,但还是向外面渗着血,一点点把纯白的裙子染红,看上去很是骇人。
待看清楚伤口之后,姜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你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