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扯扯沈宴的衣角,示意他低下头来,凑近他的耳边问:“你之前不是也在这儿唱过歌吗,为什么今天不唱啊?”
沈宴闻言,也靠近她的耳朵,身上熟悉的雪松味道透过人群和酒精显得干净又清冽,开玩笑地回:“那会儿酒吧不是还没名气么,只能出卖色相跟才艺打广告了,现在又不需要。”
慕久抿抿唇,刚想说他这样是不思进取,谁知道紧接着就听舞台前排有女孩子拖长音回答:“不要——我们只想听你唱!”
估计都是Butterfly主唱的女友粉,都没听说过S.Feast当年因为才貌双全出名的老板。慕久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沈宴flop了”的字样,没忍住“噗嗤”一声,下一秒被沈宴捏住嘴,佯装没好气地问了句:“笑什么笑?”
但台上的主唱对于这样的拒绝只是一挑眉,笑着摆摆手,劝她们:“先别着急拒绝啊,你们是不知道人老板长得有多帅,比我可帅多了,当年追他的女生能排一长城。”
然后不等女友粉再说话,已经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对着人群的某一处开口问:“你说是不是啊,宴哥?”
沈宴今天本来是给自己安排了一首歌,但没料到这人为了偷懒跟他临时变卦,一时让他给气笑了。
可这会儿那些观众都已经顺着台上那人的目光转过头来,也好在店里没装高级的灯光,要不还能给他打束光。他在众目睽睽下也没法儿找个地洞遁走,只能松开搂着慕久的手,提醒了她一句:“我先上去,你往前排走一点,别被挤丢了。”
慕久乖乖“哦”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原本隐藏在人群中的盛世美颜男朋友一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台下的人认出这位不需要解释的帅哥之后,都纷纷给他让了一条缝隙出来,好让他能顺利上台。
她也勉强借着他的东风,从他身后紧巴巴凑到了舞台前排。
然后就看到沈宴的高个子大长腿让台上的灯光一打,身边的女生都纷纷点亮熄屏的相机,成功把关注的火力从乐队转移到了他身上,时不时会有“我操真的好帅”之类的惊叹,简直值回今晚的入场券票价。
这头沈宴上都上去了,调了下设备后也很给面子地唱了他参与作曲的《美丽新世界》,之后又唱了几首能跟台下大合唱的曲目,重新把台下的气氛带动起来。
慕久在底下乖乖站着,注意到他的视线会时不时落到她身上,好像还真怕她会走丢,便弯起眼睛冲他挥了两下手,成功惹来沈宴的失笑,那双桃花眼染上笑意后会被烟火点燃,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有人在身后戳了戳她,慕久感觉到之后,转头看了眼,发现郑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后还拉着她的男朋友,在音浪中冲她大声喊了句:“久妹,你男人好帅!”
她这次没觉得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也大声回了句:“我知道,我也觉得!”
郑婉听到这话,涂着红唇的嘴笑得有点大,只是没一会儿就又带着人走了,让她继续留在那儿当望夫石。
等到台上披头士的一首《I Need You》结束,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乐队的其他人都纷纷下台暂作休息,只剩沈宴换了把木吉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对话筒道:“今天本来只准备了这一首歌的,《City of Stars》,送给我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来,底下的吃瓜群众就一本满足,起哄地拖长音“哦——”了声。
倒是慕久还挺意外的,原本脚下站久了有点酸,姿态不是很漂亮,这会儿便下意识挺直了自己的小腰板,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头沈宴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观众便很快安静下来,台上的灯光因此换成略带忧郁的深蓝色,落在他浅灰色的大衣上,织物的线条在其中隐隐发光,像夜空深蓝的幕布。
木吉他的音色对比之前一整个乐队要清澈明亮许多,放在热烈而几近狂躁的摇滚乐之后,不论从视觉还是听觉上都让人觉得轻松许多,能够平复下呼吸,安安静静地侧耳倾听。
歌曲原本的钢琴伴奏在换成木吉他后并不显得违和,沈宴的嗓音在经过之前几首歌的洗礼之后已经有些沙哑,那句“City of stas”在经由话筒传出时,低沉的调子先是在心头轻轻一撞,紧接着从耳后蔓延上酥麻,是很贴这首歌氛围的舒缓磁性。
慕久之前好像一直没注意过这首歌的歌词,直到他唱出“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才恍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拥抱,好像是在小八走丢的那天,她被一只老鼠吓得落荒而逃,一转头撞进他怀里。
虽然沈宴没有亲口指出来,但她直觉他唱的就是那次,除此之外还有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她在艺考那天和他在奶茶店的偶遇,她胃肠炎那个晚上他的拥抱,又或是她给他跳的那支舞……
没想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了。
歌原本是一首伤情的歌,但因为唱的人是他,她几乎听不出来忧伤,只是娓娓道来的倾诉。等到最后的那句“You never shined so brightly”在午夜的酒吧当中舒展开,伴随着吉他最后的震动,周围的灯光、金属和闪亮的玻璃器皿都仿佛在余光当中闪烁起来,除开周遭的一切黑暗,只剩他是唯一明亮的存在。
沈宴不是一个很会说情话的人,平时的玫瑰和巧克力也送得直来直往,跟过年走亲戚似的,并不会让人感动得想哭。但慕久今天实打实被感动到了,在他放下吉他朝着她走来时,没忍住伸手按了一下眼尾,把溢出来的一点眼泪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