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浩老神在在,一边品着佳肴,一边和王妃说着话,倒不是他对诗词不感兴趣,只是没有让他耳目一新之作,就如秦孟瑶所书《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凌瑞所写《鹊桥仙·纤云弄巧》和《辛未七夕》,虽然都是写闺阁之情,并不是抒发壮志雄心、气吞万里如虎之作。但女儿女婿互表心意,相亲相爱,鹣鲽情深,还有比这更让人愉悦以及不爽的吗?
为子女幸福而愉悦,为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白菜被拔走而不爽。
中秋佳节大费周章举办大宴,分发吃食予百姓,与民同乐,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庆贺王妃生辰以及中秋佳节那么简单,同样也是收买人心之举。
陛下让他出镇雍州,为了雍州的稳定与繁荣,收买人心乃是必要之举,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况且雍州也是他的封地,虽为了让陛下放心,让雍州不成为国中之国,而把民生治理、官员任命等权利都交还给朝廷,但还有税收、征兵等权利。
雍州五郡十六县的赋税也是秦王府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所以秦子浩很重视民生经济,虽不参与治理,但却有监察雍州百官之权责。百官不受秦王直接管辖,却也不敢生事,对秦王这封疆大吏极其尊敬的同时也含着惧怕。
雍州的赋税很大一部分是用来养兵护国,兵饷一部分由朝廷发放,以示这支军队隶属于朝廷,并不是私兵,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秦王府的府库。
为了雍州的稳定,秦王明令禁止除襄城郡外其他郡县的官吏远赴襄城参加晚宴,可他们的家眷却不在此列,所以其他郡县的官员都让其家眷来参加晚宴。
而刚刚开篇便作出上品佳作,白净端正,才思敏捷的白衣仕子便是广平郡郡守公子沐言,沐言素有才名,其中也不乏识得此人者,所以沐言公子的名字也在底下传开了,毕竟能得几位老先生品评者也就寥寥数人。
王文景环顾一周,发现众人都在小声议论,遂收起眼中的恨意,装起了翩翩公子,站起来行了一礼,颇为自得的说道“在下王文景,家父时任雍州刺史。今日月色迷离,面对如此美景,我也思得一作,还请几位老先生不吝赐教。明月何皎皎……”一首仿古诗徐徐道来,引得众人侧目。
如王文景这般先自报家门的不在少数,但如此自恃身份的仅此而已,可见他在这世间安身立命,依仗的也就是家世了。而像沐言如此自信不报家门也是极少的。
当然,他的父亲为雍州刺史,封疆大吏,在雍州他的家世也是排的上号,足矣他自豪的。
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当中,或嫉妒,或羡慕,还有不屑一顾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攀炎附势之辈,况且其不堪的品行也不是什么秘密。羡慕嫉妒的也只是他的出生而已。
作为刺史公子,其本身也是很受关注,名气并不小,不过名传襄城郡的却是平庸之名。
而真正让他扬名的却是七夕诗词会,传的也不是他的才名,是买卖诗词,有辱斯文,品行卑劣之名。
众人都不需细想,也知道他这首极为不错的仿古诗必不是其所作,肯定是用金钱买来的。
那些嫉妒他的人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只恨苍天不公,同样都是无才无德之人,为何他能如此“优秀”。
几位老先生对他的品行是一清二楚,作为谦谦君子的他们对这种人是极为不耻的。对于那些勤勉的仕子,不管所作如何平庸,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勉励一番,但对这种品性卑劣之人,根本不屑搭理,更别说什么指教了,只顾相互交谈或是吃着美味佳肴,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这也就出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局面,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大公子被冷落了,甚至还传来了低低的嗤笑声。
如此情形是王文景怎么也没想到的,想他以往是何等威风,走到哪不是众星捧月,身边从来都不乏溜须拍马之人,可今日却如此不受待见,连为他解围的人都没有。
这声音王文景无比的熟悉,虽然不是凌瑞那让他恨之入骨之人的,却也是不相上下了,正是那和他极为不对付的唐虎。
唐虎嗤笑之后说道“没想到王公子文采如此了得,所作诗文竟然连几位博古通今的老先生都无法指点,王公子大才,请恕唐某眼拙,往日竟没看出来,失敬,失敬。”
敢如此调侃王大公子的人在雍州可是数的过来,只见他装模作样,油腔怪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够一字不落的听见,也包括王文景。
众人闻言忍俊不禁,谁不知道他的诗是买的?谁不知道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是羞于指点此种人物?可他却反话正说,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众花容月貌的女子掩嘴轻笑,众男子碍于王大公子的身份,也是在他看不到的方向无声的笑着。
王文景又怎能听不懂他的讽刺之语,桌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翩翩公子的样子再也保持不下去了,表情狰狞,眼底迸发彻骨的恨意,近日以来连招祸事,正是有恨无处发之时,今日又受到众人如此轻待,真是颜面尽失,虽然碍于他的身份,众人不敢肆无忌惮,但观众人表情,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嘲笑声又怎能不刺激的他发狂?
幸好,王刺史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厉声喝道“景儿坐下,”
快要发狂的王文景看向自己的父亲,见到王怀兴眼中的不满以及担忧,眼中恢复了一些清明,可是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直视父亲严厉的眼神,不甘的说道“父亲……”
“我让你坐下。”王怀兴打断了他。
王文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他的父亲,自然不敢违抗,只得悻悻坐下,只是怨恨的眼神不是凌瑞一个人接收了,还有唐虎。
若是眼神能杀死人,估计唐虎和凌瑞已是千疮百孔。
他怨恨别人的同时,王文青也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无才无德还想出风头,夹着尾巴做人不好吗?真是丢人现眼,愚不可及,王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还有一道夹杂着恨意、快意、鄙夷等,复杂之极的眼神看向他,那就是刘里。
待得儿子坐下,王怀兴看向唐昊唐太守,说道“听闻令公子文采了得,心中必有佳作,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何不道来让吾等领略一番?”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秉性,冲动起来要是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后悔莫及了,且这里是秦王府,不是他一个刺史能够指手画脚的,但儿子所受的委屈他也不能不管不问,他也是王家人不是,丢的可是王家的脸面,况且他前些日子也是威严尽失,若是能借此立威也是不错的。
作为长辈,他自然不能直接对唐虎发难,那样有失身份。
同样也是反话正说,唐虎无甚才名也是名传襄城的,他能作出什么诗词?和他那大儿子半斤八两。
自己儿子的诗词虽然是买的,但也是上佳作品不是,要是唐虎什么诗词都作不出来,或是作出来的也是狗屁不通,那说明两人相差无几。
虽然是互相伤害,并不能为大儿子挽回颜面,但同时也释放了一个信号,王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也能挽回一些丢掉的威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