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约在一个公共场合,观音湖畔的书琴斋,卢振宇曾经跟张湘渝在这儿拜会过蒋大鑫,王书记和邓总的车停在外面,一辆宝马五系一辆奥迪A6,都是黑色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经济水平,为了采访安静,他们包了一整层露面,没有闲杂人等打扰。
两位准时来到,一个穿香云纱裤褂,手拿洒金黑折扇,千层底布鞋,另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皮鞋锃亮,手里捏着普拉达的手包,年龄比陆刚大不了多少,但是气质相去甚远。
文讷悄悄问卢振宇,你猜哪个是哪个?
香云纱是王书记,普拉达是邓总。rdquo;卢振宇低声回答。
果然,两人递上名片的时候,真的和卢振宇猜得一致。
两位领导虽然退休,但依然活跃在商场上,他们的名片上都印着什么商贸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的职务,言谈举止也是气派十足,王书记带了满满一书包的文件,都是陆刚的黑材料。
陆刚这个人,利用改制侵吞国有资产,把国家的金桥大市场变成了个人的财产,我一直在举报他,可惜他有保护伞,一直没能扳倒,不过姓陆的也蹦跶不了几天了。rdquo;王书记说道。
你们媒体记者要弘扬正气,狠狠揭露陆刚的违法乱纪行为,见报了我给你们送锦旗。rdquo;邓总说着,从普拉达手包里拿出两张购物卡推过去,规矩我懂,车马费,不要推辞。rdquo;
张洪祥说:二位误会了,首先我们做的是关于金天鹅前身今世的系列报道,不是针对陆刚个人的批斗报道,我们记者也是保持中立的态度,不会带有预设的立场,这样才能给读者一个原本的真相,还请两位领导理解。rdquo;
两位领导rdquo;对视一眼,点点头,各自落座,把九五之尊香烟拿出来,点书琴斋最贵的茶,还问蒋先生今天怎么没来,抽上烟,喝着茶,手里盘着海黄的手串,嘴里唠着当年的嗑,按说他俩一个书记一个老总,本来应该是不太对付的,但是在陆刚的问题上却空前一致,都认为陆刚是个欺世盗名手段卑劣的奸商坏蛋,是当代的袁世凯。
说他是窃国大盗都不为过,把我们集体企业变成私人的了,这是侵吞国有资产,这是监守自盗!rdquo;王书记扇子越扇越快,情绪激动起来,喝茶如牛饮,跟喝白酒一样,兹拉就是一口。
邓总相对儒雅一些,他一针见血的指出,陆刚是个靠着裙带关系上去的跳梁小丑,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完全靠的是蔡家的关系。
他的老丈人就是我们物资局的老局长,靠着这一层关系陆刚才如鱼得水,要说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年轻时候确实一表人才,长得帅,嘴甜会讨女人高兴,要不然他一个纺织厂的工人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rdquo;
王书记在旁边补充道:对,陆刚的作风问题相当严重,我多次向上级主管部门反映,都被蔡局长按下了,这个老蔡啊,糊涂!rdquo;
这二位对于陆刚的看法和刘奇截然相反,也属于一面之词,不可置信,但是他们提供的很多材料却是货真价实的,老张觉得问的差不多了,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王邓二人表示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阅江楼的包间都订好了,张洪祥当然不会答应,以晚上还有采访推辞了。
回到基地,草草吃了个饭,卢振宇文讷带着包子胡萌去纺织宿舍搬东西,老张留守看资料,两辆车开到御井南巷纺织宿舍六号楼下,许久不见的保安大叔正好巡逻过来,他现在已经认识卢振宇了,挥手打招呼:小文,卢记者,搬家啊?rdquo;
是啊,搬家。rdquo;小文笑眯眯回答,卢振宇递上一支烟,保安大叔接了烟,在帽子上磕一磕,顺手夹在耳朵上了:这几天来看房子的不少,一上午都好几拨,是那个谁,你哥的助理小林带来的,这学区房可是值钱啊,估计四百万能卖到,我就纳闷了,学区房留着不好么,将来家豪或者你俩的孩子上学都能用得上名额啊,对了,你爸好点没有?rdquo;
文讷敷衍道:谢谢您,我爸好些了。rdquo;
卢振宇却感觉到这个大叔很有意思,许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啊,到底是原来一个系统的老同事,忽然他灵机一动,张老师的教诲在耳边响起:每一个底层人士都值得深挖,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包子和胡萌已经上楼去搬东西了,保安大叔很有眼力价地说道:你们上去吧,我在下面帮着看着,没事。rdquo;
文讷的细软装了十几个箱子,恐怕一趟还拉不完,搬完一趟,卢振宇在楼下喝水抽烟,顺便和保安大叔聊天,问起当年纺织厂的旧事,大叔口若悬河:那陆刚绝对是个人物,他家境不好,也没什么学历,高中毕业吧,后来硬是自考拿了个本科学历,俺们厂分来的女大学生都倒贴跟他,陆刚是晚生了六十年,要是生在战争年代,不混个元帅也是个大将,许庆良和他搭档最合适,他俩就跟李云龙和赵刚一样的,一个军事主官,一个政委,配合默契,战无不胜hellip;hellip;rdquo;
大叔,您挺了解情况啊。rdquo;卢振宇一支烟抽完,把烟蒂抛进垃圾箱,正准备上楼再搬一趟,大叔又说话了:那可不,当年我们一个班组的,我也是电工班的,还是副班长,算是陆刚的领导哩,我家有照片,不信我带你看去。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