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卢,你知道记者究竟是什么吗?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份体面的工作,有编制,有外快,能让父母在亲戚面前抬得起头,能让女孩子愿意和你相亲,也许干上那么十几二十年,还能混上个领导职务,不过以你的脾气性格,我看混到头也就是副主编,到头来住着江北市区的公寓楼,开着大众轿车,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一辈子稳稳当当,直到退休。rdquo;
卢振宇心说我不是这样啊,我平头哥的美誉可是硬生生打出来的,刚想辩驳,忽然意识到张老师其实并不是在说自己,他只是在抒发情怀,现在不是自己插嘴的时候,静静聆听即可。
记者,是民众的眼睛和耳朵,我们代替广大的民众前往事情发生的现场,或是接触新闻事件的当事人,并将事情的真相及其代表的意义,通过报导公之于众,我们有这种神圣的权力,所以才被称为无冕之王,记者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职责,一种担当,一种生活方式,我年轻的时候放浪形骸,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以为我是一个好记者,其实也不是,如果我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敬业,那么我现在就不该待在北泰晚报hellip;hellip;rdquo;
卢振宇心说对啊,张老师这么厉害的记者,早应该调到新华社这样的国家级媒体,至少应该到省里去,不说担任领导吧,至少也得比现在牛的多吧。
但是老张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预料。
如果我真的是一个优秀的记者,我早就不在人世了。rdquo;张洪祥唏嘘道,去年国际新闻工作者联合会的数据显示,全球有八十一个记者殉职,有二百五十名记者遭到拘禁和关押,好的记者,应该死在岗位上,而不是苟且偷生,醉生梦死。rdquo;
卢振宇小心翼翼道:张哥,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调查这个事儿了?rdquo;
张洪祥说:你是一个记者,不管是美联社的记者,还是北泰晚报的记者,他们都一样,都是记者!忘记你供职的单位,现在新闻线索来了,很难调查,报道出来更难,就像你是一名战士,任务来了,冲上去你可能会死,你是退缩还是勇敢的履行职责?看着我的眼睛说,像个男子汉那样!rdquo;
卢振宇被他激的热血澎拜,挺起胸膛说:我决不退缩!rdquo;
老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支持你,去!我也去,刀山火海咱爷俩一起闯!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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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振宇激动的回到家里,一夜无眠忙着各种查资料,第二天早起来两眼红通通的,老妈责怪他又熬夜,卢振宇推说夜里赶稿子了。
工作别太拼命,累坏了身子不值得,看你爸爸这样,年轻时候也没日没夜的干,到头来还不是就混了个副科级。rdquo;老妈小声嘀咕道。
卢振宇心说你儿子我可不为了混级别而熬夜,我有我的骄傲,我有崇高的理想和使命。
草草吃完早饭,卢振宇赶到单位,发现老张夜里没回去,在里间的躺椅上正呼哈的睡着呢,涎水三尺长,得亏还知道扯了条毛毯盖着,不然非感冒不可,他悄悄又跑出去买了一份早点,用弄了个热毛巾,叫醒老师,伺候张哥洗脸吃饭。
张洪祥打了个哈欠,擦了把脸,吃起了包子,卢振宇在旁边说道:张哥,我考虑过了,这事儿得路老师协助才行,她知道内情,身手也好,经费方面有些难度,我基本上没啥积蓄,报社肯定也不会提供经费hellip;hellip;rdquo;
老张停下包子,看着他:你说什么呢?什么经费?rdquo;
就是昨天那个事啊,您不是支持我去调查么?rdquo;
哪个事儿?什么案子?rdquo;
就是印度尼西亚海域那个罪恶的岛屿hellip;hellip;rdquo;卢振宇巴拉巴拉一通说,老张听完了撇嘴道:你早饭吃多少包子?rdquo;
四两煎包hellip;hellip;rdquo;
四两煎包你就吃顶了!这他妈是你一个北泰晚报小记者干的事儿么,你参加工作几年了?写过什么稿件,得过什么奖项?你房子买了么,你对象找好了么?年轻人踏踏实实的,别没事发癔症,还印度尼西亚呢,你咋不去调查天顶星?rdquo;
卢振宇目瞪口呆,昨夜壮怀激烈的老记者张洪祥哪去了?一番宏论原来都是酒话啊。
老张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拿袖子一抹嘴,提起包就走,正好遇到石总编过来,卢振宇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老张,上哪儿去?rdquo;
加了一夜班写稿子,回去睡个回笼觉。rdquo;张老师毫无廉耻的说着谎话,石总编也配合他:噢,那你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rdquo;
卢振宇哭笑不得,昨夜壮怀激烈的张老师,和今天混吃等死的老混蛋,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张洪祥,他搞不懂,但他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和意义风发的那个张洪祥是重叠的。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卢振宇接了,对方自我介绍是市台办的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报社卢记者。
是这样的,此前你是否安葬了一个名叫王孝明的台胞?现在台湾方面来联系了,要接他的骨灰回去安葬。rdquo;
是王孝明的亲属么?rdquo;卢振宇问道。
不,是台湾仁爱基督总会,一个姓霍的神父。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