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面还有几行文字,大意是他们女儿是近江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的学生,一年前失联了,在这一年中用尽一切办法也没找到,他们都是附近县城的退休工人,为了找女儿倾家荡产,现在不得已卖唱度日,流浪各地寻找女儿,有哪位好心人知道他们女儿下落的,他们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hellip;hellip;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hellip;hellip;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何时能回你怀中hellip;hellip;rdquo;
老头唱到动情处,眼中隐约闪过泪光,旁边的老伴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泪了。
夜市烧烤摊,本来是很欢乐的地方,大家唱的也都是风花雪月的助兴歌曲,偏偏来了这么一对号称卖唱寻女rdquo;的老夫妇,唱的悲悲切切的,还拖着个大音箱,搅得别人都没法唱了,而且现在骗子那么多,谁知道他们真寻女假寻女啊!
一时间,除了让他们唱歌的那桌食客外,半个夜市,人人侧目,尤其是那些流浪歌手,都面带愠色,但是邀请老头唱歌的那桌食客兀自旁若无人,一边吃肉串,一边摇头晃脑地欣赏着歌声。
那桌上是两男一女,好像大学生的样子,两个男生文质彬彬的,穿着杰克琼斯的T恤衫,戴着眼镜,坐在桌子两侧,那个女生坐在两个男生中间,背对着这边,乌黑蓬松的双马尾,白亚麻的衬衫,宽大的黑伞裙,白袜黑皮鞋,斜挎着帆布包。
此刻,她正一手拿着啤酒杯,一手拿着烤肉签子,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跟着歌声摇头晃脑,听到兴头上,还跟着唱出来:残雪消融,溪流淙淙,独木桥自横,嫩芽初上落叶松hellip;hellip;rdquo;
两个眼镜男学生都痴痴望着那个女生,似乎也都陶醉进去了。
音箱音质实在太差,还不时爆出破音,吵得索总这边直皱眉头。
陈主任也跟着皱眉头,摇头抱怨道:唉,素质真差hellip;hellip;素质怎么这么差hellip;hellip;rdquo;
卢振宇也对这种旁若无人的行为很反感,他注意那一桌好半天了。
刚才唱歌之前,那三个大学生就在那高谈阔论。两个男生一直围着那个女生穷哔哔,各种显摆,各种辩论,喷着唾沫星子,从中国说到美国,从伊拉克说到叙利亚,从南海说到萨德,从C型包围到第二岛链hellip;hellip;偏偏两人的观点还每每相反,吵得是面红耳赤。
那女生好几次试图把话题引回历史人文、诗词歌赋上来,都徒劳无功地失败了,于是,她索性把话头往更有杀伤力的题目上引,先挑唆着他们辩论传统武术到底能不能打,然后又挑唆着他们辩论该不该吃狗肉,最后,居然把话题引到了中医hellip;hellip;
眼看着两个男生就要打起来了,那女生才意犹未尽地招过那对老夫妇来,让他们唱歌助兴hellip;hellip;
卢振宇听着刺耳音箱的噪音,看着那女生得意洋洋的后背,心中暗暗骂道:这小女生不光素质差,人品还差,简直是一肚子坏水,不知正面长得是有多好看,才值得这两个男生为讨好她而几乎打架。
这时候,后边有人怪叫起来了,卢振宇循声望去,旁边有一桌坐了六个人,清一色十七八岁半大小子,都穿着黑T恤、黑衬衫,又高又壮,而且最关键的是,看长相都是高鼻梁、深眼窝、蓬乱的黑发,一看就不像汉人。
这些小子桌上肉串堆得小山一样高,脚下已经扔了二十几个空啤酒瓶。看样子是喝多了,兴头上来了,有的在跟着节奏拍手,有的在怪叫,还有的在用蹩脚的汉语跟着唱。
他们一边大块喝酒大块吃肉,一边闹,目光还不断往三个大学生这桌瞄,当然,主要是瞄那个白衣黑裙的女生,眼神颇不怀好意。
徐晓慧紧张地压低声音:看,新疆人!rdquo;
不光她,其他人也都奇怪。尤其是卢振宇,他是经常吃烧烤的人,但他只见过本地人到维族人的烧烤摊吃肉,可维族人跑到本地人的烧烤摊吃肉,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见。
那几个异族小伙子看穿戴还算干净整齐,衣服也比较统一,不太像常见的扒手、切糕党、卖羊肉串的什么的,估计是哪个西北特色饭店的服务员。
那桌的两个男学生明显紧张了,警惕地回身望着那六张面孔,但女生仍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老夫妇唱完一首之后,她又对他们说:大叔唱得真好,再唱一首吧!还是随便您,想唱什么唱什么!rdquo;
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卷成小卷,握在手心里,塞进老头的衣袋里。
老头看着那几张异族面孔,本来有些不安,想唱完赶紧离开的,但伸手一掏衣袋,盯着手里的那卷钱,瞪大了眼睛。
老两口激动的对视一眼,点点头,老头又抄起话筒,激情大唱起来: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hellip;hellip;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hellip;hellip;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hellip;hellip;rdquo;
唱完一曲后,老夫妇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后面那桌,一个异族青年招招手,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喂,过来!过来!rdquo;
老夫妇相互看着,都吓呆了,他们拖着音箱,想赶紧离开,但又怕对方找麻烦。